第47章

  在这怜爱中,她的神思又飘远了。
  兀自胡思乱想了好一会。
  假若这一场梦是可信的,那么这和和睦睦的一家人中竟藏着一个懂邪术的“圣姑”。
  有可能会是谁呢?谁都不像坏人呐。
  雪砚想到一种可能。
  吓得自己心跳也要停了。
  不会的,太荒唐了。她赶紧驱逐了这一离谱的想法,转而去想三嫂的事。
  还有,如果三嫂真是玄女娘娘所说的灵介之体,这就意味着,她有时会无意识地传达重要的话?她究竟对我说过一些啥?
  雪砚脑子里的轱辘呼呼转。
  眼睛在幽暗里一亮一闪。
  “以后祖母要有个小病小灾的,你就每天磕一千个头替她消灾吧。”这话好像不止说过一次呢。而且,绣像也是三嫂极力怂恿她带回来的。
  雪砚这样一想,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此起彼伏。
  倘若这就是玄女的指示,意味着每天磕一千个头,就能和她缔结师徒的缘分?
  每天磕一千个头,搞不好会累死的。记得以前亲爹死时去庙里做法事,师父们不停指挥她跪下去站起来,一百零八下也累得吭不动气。
  若换一种思路,按照那矮老人的说法,想办法让皇帝给她磕三个头呢?
  “嗯,你这大眼忽闪忽闪的,又在琢磨啥好事呢?”他拿她没辙儿似的问道。
  “四哥......”她翻个身面朝他,顿了一下,让自己尽量忽略这一问题的离谱,“自古以来,有没有皇帝给平民磕头......这种佳话呢?”
  “给谁磕?”
  “呃,比如说我这样的。”她脸一热,期期艾艾地问。
  周魁无话可说。这脑瓜子聪明过头了,有时竟会拐到惊人的愚蠢上去。
  真要印证“物极必反”的道理了。
  他摸一摸这装满怪诞的脑袋,哄劝说:“先睡吧,明早上让春琴给你磕几个。”
  “哦。”雪砚便不说话了。
  这时的周魁绝不会想到,在将来某一日,他这位乖柔似水的爱妻真的逆了个天,让皇帝跪下来给她磕了三个头。还那样心悦诚服。
  所以,这世间的事看似有谱有据,怪诞起来实则是没边的......
  **
  腊月二十八,是一个铅灰色的早晨。依旧寒冷刺骨,满地霜气。太阳也没有开脸。
  府里缭绕着浓浓的年味儿。
  这样的香气稀释了噩梦,让人觉得岁月悠长,人生圆满。
  洗漱完毕,雪砚走进了东稍间。
  宁心静气地呆了很久。
  她供上新鲜的果子和水仙花,点了三支香。
  仰头对绣像瞻仰着,几乎把绣像瞻仰活了。这个梦到底靠不靠谱,有多少是可信的呢?
  第20章
  ☆除夕,吃年夜饭☆
  雪砚虽是个活泛的人,却不喜欢说风就是雨的。
  梦,终究是梦。
  也不能太被它牵着鼻子走了,她觉得。
  万一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呢?
  她决定先抻一抻,冷静地思量几日。待自己的心意一万个确凿了,再动起来也不迟。磕头奉神的事,就暂且悬那儿了。
  只是每一日香火、鲜花地供着,也不累烦什么。
  就当便宜地买个心安。
  丁丑年吊尾的这两天,阴寒得叫人绝望。一场冷雨浇下来,寒湿无孔不入地往屋里钻,若没个炭盆儿焐着,手脚都僵成棍子。
  老祖母因为受了一点寒邪,犯了头疼的毛病。
  这几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就连雪砚去侍疾也被瑶筝拦在了门外。劝道:“太医来瞧过了,说要好生卧床静养。这会儿已吃药睡下了。”
  雪砚托付道:“我们帮不上忙,一切就劳烦瑶筝姐姐尽心了。”
  “四奶奶且宽心吧。”瑶筝说,“到了年关老人家难免遭些小病,磨一磨明年才能太平一年呢。”
  “可不是么。”
  雪砚便回了家去。
  盘一盘账,或料理一些针头线脑的事儿。
  这样的时节,叫人把一切好强的心思都歇了。丈夫也没去书房,只拿了一本闲书,跟她团在一起取暖。就干等着闹除夕了。
  她穿着洁白毛袜的六寸小脚踩着铜炭盆儿,旁边挨着他的九寸大脚。嫌烫了,便在他脚上搁一搁。
  两人各自低着头,故作老夫老妻的淡然。
  心却在偷欢,新婚燕尔。
  一时,又有一搭没一搭拉了会儿“家常”。
  据说年前这几日,宫中有些风云激涌。德裕皇帝被人阴了,几次大发雷霆掀翻了桌子。就连与百官同庆的宫宴也取消了。
  吾皇一向有着病态的掌控欲。
  早在潜龙时期,就不惜与“摩尼”秘教的高人勾结,训练出一支“鬼卫”。铺天盖地地搞情报,生生把手足兄弟斗得一半死,一半残。
  登基后,仍依靠这一股人搞渗透。有缝就钻,有孔就入。恨不能长一千万只眼睛,盯防住所有子民。——三天两头震慑臣子,早已成了吾皇勤政的一大要务了。
  没想到,这几日却接二连三翻在沟子里,满耳朵飞着假消息。
  信报说,陈阁老的夫人意外落了水,生命垂危。皇帝特派曹公公去慰问,竟说没有落水。是家中孙儿刚落了草。
  又说礼部尚书杨大人醉酒与人打架,赶紧派曹公公前去申斥。
  一问,并没打架,正准备给老母亲做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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