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雪砚寻思一会,点头道:“嗯,确实是不多。咱们这样的人家一文钱也不值当个什么。”
一句话就叫人见识了她的愚蠢程度。
在座的妇人都有些惊了。上次还以为她是个玲珑人儿,没想到拎不清经济账。老四啊老四,你把家交给她管是认真的么?
一个点一文钱还不多?三副牌一起打,最多一次能输上十贯(十个一千文),小老百姓家够买十头牛了。
三嫂一听她这样说,更是满脸放光了。心里乐道:小蠢样儿,待会儿被嫂子扒一层皮下来可别哭。当即说:“行,就这么定了。快吃快吃!”
二婶徐氏笑道,“老三家的消停一些吧,你年年输得淌猫尿儿,说嫂子们合伙欺负你一个。怎么着,以为今年有人垫底了?”
“这说的什么话?”三嫂冲她笑。
大嫂李宫云道:“四妹刚来。要是输了,晚上回家睡踏板怎么办?”
得了,激将法也给用上了。
二嫂张昭看似敦厚人,也挺会搭台架秧子,“四妹手里把着偌大的家业,拿一文两文钱的润一润手,怎么就得睡踏板了?”
雪砚心中学一声四哥的冷笑。
哼,各个是母老虎,一点没看错你们!
嫂子们一点不介意把这鲜嫩的四妹送进油锅里汆一汆。
才刚断奶的小丫头一来就掌家业,男人权倾朝野,祖母又疼得跟心肝肉似的,咋啥好事儿都让你摊上了?
虽然口中不说,心里多少有一点小小的不服。
大嫂、二嫂的家学渊源都是极深厚的。
李宫云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自小聪慧博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二嫂张昭出自武林世家,兵法、武术、布阵上皆十分了得。弈棋更是一绝。
凭二人的脑子,哪年不是把老三家的玩得满地打滚,哭得稀里哗啦的?
今年不一样了。三嫂搂住旁边这位垫底的,把人又摇又搡,“四妹,就这么定了哈!今夜整个通宵!”
雪砚犹豫一二,半推半就地笑道:“那也行吧。反正钱也来得不大。”
一时,众人欢天喜地,期待极了。
这一顿饭,雪砚被几个嫂嫂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个夹菜,那个倒水。生怕她这小肥羊怯了场半路逃脱,各个对她好得要滴下来。
男人们酒过三巡,气氛也正入佳境。却不知怎的,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三哥周敢和三嫂果然是一家人,说来就来的莽性子。
一个不爽,使了个“虎爪掏心”就冲着四弟招呼过去了。
两人比邻而坐,手上“噼里啪哒”一番激烈互拆,引得满桌武夫齐声叫好,快活死了。戏台上青衣正哭得梨花带雨,被这帮粗人弄得情绪都枯竭了......
没几个回合,三哥被拿住了肩上大穴,嗷嗷咆哮:“老四老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做哥的?”
周魁冷笑,淡淡地说:“从小到大你哪一回打架赢过我,还想我眼里有你?”
霸气得六亲不认,令人发指。
被挟制的三哥气得拍桌子,拍得咚咚响。
雪砚隔着镂花孔,目不转睛地望着丈夫。眼里的崇拜又发了绿。
这一颗慕强的小心脏啊,扑上扑下地直跳腾。
而做丈夫的深知自己哪一面是叫她最爱的,此刻姿态益发冷傲,绝不朝妻子多瞅一眼......
三嫂见自己男人丢了场子,一口恶气都顶到天灵盖了。心说,老四你也别狂。你的软肋和死穴正傻头傻脑地坐在我旁边呢!
三嫂眼珠子一转,立马来了一个复仇的妙计。
扬着嗓子说:“诶,诸位,待会儿咱玩牌就加个码呗。带上自家的男人押注。输的一家不但按点数付钱,男人还需光着膀子去外头扛那铜鼎,蹲一蹲同样的点数。如何?”
众人一听,嘴都咧到耳根子。
心说,别逗了,老四肯自投罗网吃这亏?
雪砚天真地仰起头,对三嫂说:“诶,这想法也挺有意思的。”
众人幸灾乐祸地想:这丫头被人卖了还帮着吆喝呢。老四啊老四,你一世英名等着泡汤吧。
三嫂对她一笑,直接跑到了男人桌边去拱事儿。
“怎么样,啊,怎么样?”
大哥、二哥面带沉稳微笑,并不表示反对。自家女人虽然相貌不咋滴,脑子却极好使。玩牌、弈棋、布阵,哪一样不是走一步算七步?
来就来。反正到冰天雪地里去扛鼎的绝不会是自己。
周魁心中冷笑,一个一个大过年的找死呢。他冲自己妻子瞄一眼,见她一副没心眼的样子懵呆着,果然小鬼灵精,知道装傻诱人入坑呢。
于是,故意犯怂说:“这个我没兴趣。女人玩牌爷们儿瞎掺和什么。”
三哥的脖子都粗了,暴睛瞪眼地指住他,“玩不玩,不玩就自认孬种。”
这几桌的周家男人都有意降服老四一回,一时,只管拿些激将话儿砸在他脸上。
就连爹也有意煞一煞四子的威风。心说,不可一世的东西,叫你娶妻只看脸不要脑子。活该!于是怂恿道:“过年嘛,热闹热闹也无妨。”
意思是:你必须给老子下场!
周魁举起酒盅,一口干了。狞笑着往桌上一搁:“行,那就玩吧。”
在一片快活的起哄声中,他把脸偏过来对爱妻一丢眼风,抬了抬下巴。仿佛在说:上,宝贝儿,把这些上窜下跳的蠢货给我干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