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三哥都歇斯底里了,连声笑道:“啥,这是要老子死吗?啊?”
  大嫂、二嫂呆若木鸡,直勾勾地望着雪砚。
  三嫂这没心眼的嗷嗷大叫:“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二嫂啐她一口,“还敢再来?再来要喝一年西北风了。人家一直让着咱还看不出来?”
  “不敢当。嫂子们付钱吧。”雪砚说,“哥哥该蹲的次数可一下不能少。”
  二嫂爽气地说:“行,咱认赌服输。”说罢作掏钱状,忽然把椅子一掀,拔腿就跑。其速之快,差点把公爹撞死在墙上。
  大嫂、三嫂一瞧,谁也不敢殿后。也卷起一阵风逃了。
  一派屁滚尿流的盛况。
  雪砚:“......!”
  周家人在后面喊追喊打,扬声骂道:“没搞头!几条落水狗往哪儿跑。”
  **
  这个除夕,在一片恣肆的欢声中收尾了......
  雪砚也算尽兴地玩了一场。这一种快活在她卑微的童年是从未有过的,让她整个人都飞扬了。回家路上,情不自禁地哼上小曲儿。
  “这么开心?”周魁问。
  “四哥,我有没有替你挣足面子?”
  “嗯,这尾巴要翘上天了不是?”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故作凶恶地说,“我看是不是要翘上天了。”
  “诶呀,诶呀......”她两手抱着他的脑袋,直笑。
  他也笑。
  “那面子有没有?”
  “当然。”他把头埋在她身上蹭一蹭,深嗅了一口那甜滋滋的香气。狠狠说:“可太有了!”
  四周灯很亮,连成了一条浩浩的光河。
  他抱着她跋涉其中,步伐更壮阔起来。大开大合,充满豪气。从她的角度俯视,看到他一双笑眼亮晶晶的,一个动了情的灵魂在里头发光。
  夜晚的四哥,相比白日里冷峻的他更有另一种风采,另一种光辉。
  摇身一变,就是这世间最好的情郎......
  “你这家伙十八岁啰。”他这样感慨着。
  声音醇厚而温柔,在风里弥散开去。叫满园花木也有了含情的样子。
  这真是雪砚十八年来最好的除夕了。
  它这么美,这么欢,以至她很担心会不会成为自己一生的绝唱......
  夫妻俩回到家,略微洗了洗,躺到床上时已近子夜了。后院的仆人还在守岁。欢声零碎地飘进来,更增一种飘杳如梦的美。
  当心情从狂欢中回落,这一切的美好几乎是叫人惆怅的。
  丈夫在换衣时,雪砚眨巴着大眼躺在被窝里。把今晚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忽然翻个身问:“四哥,你知道什么叫喊魂么?”
  他认真扣着寝衣的带子,没有搭理。
  “四哥?”她又喊两声,“.....四哥?”
  “什么叫喊魂?”他走过来,戏谑道,“你这就叫喊魂。”
  “人家想跟你谈正经事。”
  “嗯,谈吧。”他掀开自己的被窝,坐了进来。
  雪砚裹着被子,像小水蛇一样拗着头,“记得小时候我娘总对我说,要是有人从背后喊我小名儿,千万不能答应,也不能回头。魂儿会被人家拿住的。一拿住,就被拍花子的弄走了。”
  “嗯,几十年前江南盛行‘叫魂’的妖术。后来被朝廷剿杀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他摸一摸她装满怪诞的脑瓜子。
  “不为什么。”雪砚讷讷地说。
  其实,她也没个确定。
  就是莫名对三嫂今晚说的一句话很上心:“喊魂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喊魂。”三嫂说这话时神态轻佻,好像勾引她似的。
  ——和上次说“戏子”那句话是同一款表情。
  假设那一场梦是可信的,这话会不会也是玄女的暗示呢?雪砚认为不能排除这一可能。
  她现在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谨慎一点总没错。
  沉吟片刻,雪砚说道:“听老人们说,会喊魂的人能借用别人的灵魂力量增强自己,还能叫那人生病,死亡......”
  “嗯。”
  “四哥,你小名儿是什么?”
  他嘴角一动,脸上划过了一丝不自在。“四哥没有小名儿。”
  “肯定有,你告诉我吧。”
  “不告诉。”
  “我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了。还有比肉肉更丢人的小名儿么?你别羞了,快说快说!”她撒娇打滚地要求知道。
  被逼无奈,他对墙上那幅文天祥的“猛虎威震山岳图”一抬下巴。
  “叫......虎子吗?”
  “叫老虎。”男人故作威严,脸红得像醉了酒。
  雪砚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啊呀,这小名儿真是威风八面,太合适他了。“......老虎哥。”
  “哼。”他故作傲慢地把头别开了,眼里甜甜的。
  雪砚笑了一会,像娘当初叮嘱她一样,拿出最严重的语气说:“如果有人在你背后喊‘老虎啊,老虎’——你可千万别答应。就算祖母喊也别理,拔腿就走。”
  他瞧住她的脸,眼微微眯了一下:“为何?你这家伙神神叨叨的。”
  “一时半会也讲不清。你先答应我。”
  他拿她没办法似的,纵容地说,“嗯,行。”
  说罢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眼中光芒涣散了一会。
  雪砚读取着他这样的表情,不禁头皮一麻,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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