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皇帝慢慢地挺直腰杆,恢复了他的真龙气势。朗声道:“四星听旨。”
  周魁赶忙袍子一撩,跪下接旨。
  “自今日起你代朕护法,务必谨慎恭敬,言行不得有一丝忤逆。关乎我大夏昌隆国运,若有疏忽怠慢,按欺君叛国处置。”
  “......臣遵旨。”
  皇帝把他扶起来,严正叮嘱道:“上神每次苏醒后一切动向、所说的每一句话,务必一字不差向朕禀报。”
  周魁轻嗤一声:“皇上,您还真信了她是个神?”
  皇帝死死地盯着他,几乎想抽他一个大耳掴子(却又不敢)。
  周魁垂眸,“微臣知罪。”
  “朕问你,此事还有谁人知晓?”
  “暂无人知晓。”
  “嗯,严密捂在三人之间。为了你夫人的安全着想,别让第四个人搅和进来。”
  周魁心里冷笑:哼,是为你的“长生不老”着想吧?
  嘴上却说:“是,微臣明白了。”
  “......”
  君臣又对后续之事密议一番,夜深霜寒才散了去。
  这一场突袭将军府的造访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最后在奇妙的和谐中收场了。皇帝迈着天家的步伐离开将军府时,感到有一点晕乎、一点迷醉。
  龙脚几乎踩不到实地上了......
  回首望一望壮丽的府邸,以及巍然傲岸的大将军,有了和从前不一样的观感。
  蛮复杂的,蛮微妙的。
  江山,长生,四海,八荒,美人......这一切在四十岁的帝王心里翻腾,给了他一个全新的美梦。这一路上,他踌躇满志地叹了不止上百次。
  **
  将军府。
  周魁抱臂瞧着一地的瓦砾废墟,恨恨地说一句:“败家娘们儿。你拍桌子不行,非得拆屋子?”
  “拍桌子不够......摧枯拉朽的效果。”彰显不出神威呀。
  “今晚你别睡觉了,给我在这儿砌墙。”
  “哦。”她乖乖服个软。
  一个真正的祸水,就算顶个猪头三的脸也是楚楚动人的。
  以柔克刚真被她玩会了,玩得炉火纯青。周魁一撇嘴,“哦什么,逗你玩的也听不出来?”
  “我也逗你玩的。没默契。”
  他斜睨她好一会,才说,“扯这么大的谎我看你将来怎么圆。”
  雪砚赖皮说:“谎是你扯的,我只是配合你做戏。”
  丈夫噎个半死,故作凶恶地说:“哼。我也是糊涂油蒙了心,听你一个妇人的唆使干下了这等诛九族的事。”
  “错,这可是在救你的九族。四哥信我不?”
  他眼神一软,又笑道:“......嗯,信。”
  “那你后悔不?”
  当然不后悔。
  官场就是戏场。插科打诨、吹拉弹唱无一不是权谋。
  他岂会不通这道理?周魁嘴角一撇,道貌岸然地说:“我拼命劝皇上不要信,他非要信有啥办法?走吧,媳妇儿,咱去睡觉......”
  第36章
  ☆家法,比武☆
  人类有时活得很颠倒。
  假戏只要做得真了,再荒唐也有人信。
  红口白牙的真话讲上一百遍,却没人买账。
  正月十一的早晨。
  因为周魁拒了皇后的邀请,外头一些议论传进了府里来。瞒在鼓里的周家长辈才知道老四媳妇又受伤了。
  辰时方过,老祖母领着嫂子们来探病了,“小雪呢......”
  雪砚一时没处躲,一张青红蓝紫的五花脸迎接了众人。探病的各个吓到失语。本以为是轻微摔伤,一见才发现差不多是毁容。
  好好的美人胚子都糊了。
  三嫂直嗓子先喊起来:“了不得出大事儿了,你这能是摔伤的?”
  “怎么回事?”
  老祖母虽八十一岁了,眼睛还没有瞎。直瞧得又气又痛,手也发了抖。这个最小的孙媳妇儿非但可人乖巧,还孤身一人把她从狼窝里解救出来。
  如今一滴好处没捞着,竟被人打得没一块好肉了。
  老祖母异常严肃,像哄小娃儿似的轻轻说:“乖乖你莫怕,告诉祖母这伤咋弄的?不管是谁打的,祖母替你作主。”
  雪砚答得极认真:“祖母,没有人打我。这些伤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祖母虎了她的银盆脸,责备道:“胡话,你好端端地打自己做什么?”
  “因为我想练一些本事,不小心出纰漏打在了自己身上。”雪砚囫囵总结一下自己的状况。可是,这真话没有一丝说服人心的力量。
  因为她的伤实在惨绝了。
  跟在黑牢里被人当撒气桶的死刑犯差不多。
  嫂子们互觑一眼,表情都难看得挂不住了。这府里除了老四还有谁敢对她下这狠手?
  即便是公爹也没这胆子啊。
  大家原以为,这雪嫩花娇的美人嫁进来是受宠享福的,没想到命比纸薄,才一个月就痛吃一顿这样的“生活”了。
  嫂子们原先对这四妹还有一点羡慕嫉妒恨,此刻全化作了仗义和同情。泪花儿在眼里打颤,难过得心里直揪揪了。
  三嫂一脸寒气:“太不像人了。我就直接问吧,是不是老四动的手?”
  雪砚连忙说:“不是的,真不是。”
  “那是谁干的?”
  “......”
  说是自己打的没人信。她想说遭了刺客,又怕连累护卫们被责罚,支吾半天没个准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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