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当年的事实在是太过丢脸,他死都不愿再回想一遍。
月如琢低着头没看路,沈缱走在他之前,先进屋。月如琢跟在身后正要进去,门板恰逢其时地关上了,留在他在原地与门环上嵌的狮子头面面相觑。
他气极,踢了一脚门槛。木板又硬又厚,疼得他嗷嗷直叫。
“喂,沈缱也太不够义气了!用完就扔,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沈缱的声音从门缝中透出来。
“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月如琢牙磨得咯吱咯吱响,拿书拍打门板泄愤,气道:“三岁的稚儿都没你幼稚!”
他话还未落音,一阵疾风越过墙,一朵海棠花打着旋儿飞进他嘴里。
月如琢:“……”
呸呸呸!
什么东西!
海棠随风越过涨满春水的池塘,悠悠荡荡飘向远方。一朵流连于满庭春色,自半空中翻坠而下,轻轻落于竹青色的茶盏上。
茶香熏得海棠醉,香消魂散也翩然。
浼娘迎着满屋疑惑的目光,轻轻将纸片推至茶盏边。
“我来赴你的约。”
只见他侧过脸,轻轻揭下脸上的面皮,露出那张让天地黯然失色的脸。一道狰狞地血痂贯穿面中,张牙舞爪盘踞着,将那份美好瞬间粉碎成齑粉。
他身上穿着的,正是方才那位丫鬟的衣服。
愫愫回身道:“阿浮,你们先出去吧。”
两人掩门出去。
愫愫看着他的脸,有些可惜。
他终究还是走了前世的老路。
“我要杀了陈元洲。”他看着愫愫的眼睛,“你是太守之女,能帮我杀了他。”
愫愫不问他为何活了下来,只问:“你是如何知晓火是陈元洲放的?”
大火发生时,陈元洲早已离开云水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她也猜不出真凶是他。
浼娘从怀着拿出一块令牌,牌面上镌刻着一个“陈”字。
“我在柴房,找到了陈家暗卫的令牌。”
“他为何杀你。”
“昨日我逼他为我赎身。”
愫愫浅笑着满上他身前的茶。清澈的茶水间,暗香浮动。
“浼娘,你应当知道,要想人帮忙,应该知无不言。”
“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紧紧攥着茶杯,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我还活着,又亲自来找我,费尽周折,无非是我身上有你想要的。”
愫愫:“你我目的并无二致,你不必如此提防我。”
“那赵姑娘不妨先说,您想要什么。”
“我要你。”
浼娘闻言,突然就笑了。这笑既讽刺又渗人,牵动着脸上的伤疤扭曲成一条诡异的曲线。
“沈姑娘,你莫同我说笑。”他本就是一介残花败柳身,如今皮相已毁,怕是比蒲草还要轻贱。
“我要你杀了陈元洲。”
浼娘眼神中总算露出了讶异:“为何?”
“杀他自然有杀他的缘由,你只需记得,用你的易容术将他诱往南山雾林,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其余的,我自会为你安排妥当。”
第10章 寻人
◎ 夜已深,陈家别苑灯火未绝。
提灯的小厮佝着腰只顾◎
夜已深,陈家别苑灯火未绝。
提灯的小厮佝着腰只顾往前走,噤若寒蝉。
陈弼大步跨过连廊入了后院,一脚踹开里屋的门。
床上的人正忙着翻云覆雨,衣衫凌乱散了一地,透过床帷的月光映出一片迤逦的香艳。
“滚出去!”
陈弼脸色由红转青,两只眼珠子活像是见了鬼,瞪出了如蛛网密布的血丝:“逆子,你要造反不成!”
陈元洲拉上下裳,慌慌张张起身。
“爹?!”
*
半柱香后。
陈元洲穿好衣,由仆人领着去往书房。
“爹。”他隔着门,停留片刻。
“进来。”
陈元洲没有直接进屋,心里估摸着这话音里似乎没了怒气,这才大着胆子推门进去。
甫一进门,一只掐丝珐琅杯凭空砸来,滚烫的茶水自半空中溅开。陈元洲侥幸躲过了茶杯,却没躲过铺天盖地的茶水洒了他满身。
“爹?”陈元洲顶着满头茶叶渣子,不可置信抬起头。
陈弼从屏风后转过身,铁青着脸地注视他:“我问你,昨日云水间的大火,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为何问起此事,可是有人在您面前口出狂言,挑拨离间?!定是陈仲胥,我这就……”陈元洲作势欲走。
陈弼狠狠拍了一掌太师椅:“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陈元洲见瞒不过去,只得梗着脖子承认:“是又如何。”
陈弼两步跨过去,气怒交加指着他的鼻子:“我陈弼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个不肖子,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云水间一百多条人命,你这是作孽,作孽!”
陈元洲好像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笑话,顿时乐不可支。
“爹,你我二人有何事不能尽言,非要同旁人一般虚与委蛇?我放火前已将一切安排妥当,除了那个在外吃酒的老鸨和她的丫鬟,所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如今都成了一抔灰。至于作的杀孽,去佛寺捐点儿香资,佛祖宅心仁厚,定会宽恕的。”
陈弼目光沉沉,脸色不大好看,但暂且抑制住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