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喵!”
  他是猫猫诶,猫猫怎能没有小鱼干!
  气死猫也!
  日光刺眼,暑气实在逼人。出了沈家的门,愫愫片刻未停进了屋。
  斯湫正在灶房内捣鼓消暑的吃食,庭中除了阵阵蝉鸣,不闻半句人声。
  愫愫已经多日未见陈仲胥了。自从陈弼一死,他便不见了踪影。或许是恢复了记忆,又或许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嫌她这里简陋便另寻他处了。
  不过平日里她住前院,而他住后院,两人相见不多。因此即使他不辞而别,愫愫心中也并未有不悦亦或是不舍之感。
  她如往日一般摊开卷轴,正要在陈弼名字上画一个圈。这时,一张字条从卷轴的夹缝中掉落在地。
  她弯腰拾起。
  都城相见。
  ——谢朝蕴
  这是陈仲胥的笔迹。
  她前几日曾经瞥见过陈仲胥的字,是清雅峻拔的瘦金体,她当时惊异于他失忆了还能写得出一笔好字,便多看了几眼,记在了心里。
  愫愫思绪宛如一团乱麻。
  谢朝蕴又是谁,为何陈仲胥在这张字条上要提他的名字?他又是如何找到这张卷轴,将字条放进里面的?
  思及此,她心中隐隐发寒。他将字条放入这张卷轴中,必定料到她定会打开它,也知道其中的人会死。
  就在此时,阿浮声音从外传来:“姑娘,这人好像在后院还留了东西!”
  阿浮话音刚落没多久便推开了门。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对棋瓮,里面各自装了黑白两色的棋子。
  愫愫捻起一粒,欲查看棋子底部是否有刻字,入手那一瞬却为这棋子细腻温润的触感而吸引。
  阿浮学她也拿出一粒,放到日光下细细观赏。
  棋子静静躺在手心,莹润而光泽,一看便价值不菲。
  一个猜测在阿浮心中渐渐成型,她咽了咽唾沫,不可置信地看向愫愫:“姑娘,这,这该不会是玉吧?”
  就是玉,还是上好的和田玉。
  “收着吧。”愫愫淡淡道。
  都城相见。
  她倒要看看,这谢朝蕴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此时的都城谢家,谢去夷适才摔碎了一只上好的白玉杯。
  “你,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子!”
  玉杯碎片四溅,吓得屋外的仆从纷纷低头,谢朝蕴面色依然平淡如水。
  “如今朝中虎视眈眈,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要置谢家于死地。陛下三番两次请你如入宫授太子以礼,你却接连推拒,如今更是,莫非是要陛下一怒之下灭了谢家不成!”
  谢去夷这番话不过是为了抒发心中的郁愤罢了,任哪个都城百姓听了都会笑他信口开河。
  自从两百多年大诏开国伊始,谢家便掌控着朝中一半政权。在历史的沉浮之中,曾有两位帝王意图以清君侧的名义诛灭谢家。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不是因为谢家滔天的权势,也不是谢家在文人墨客当中的地位。不是谢家需要大诏,而是大诏需要谢家。
  朝中谢姓子弟便有四成,荀家,方家,陆家各占一成。而谢家又掌管礼部,因科举而做官的人为了在朝中安身立命,往往也会投入其麾下。
  大诏需要谢家来制衡朝廷,维系安稳。
  即使只是徒有其表的安稳。
  谢朝蕴目光停在手中卷册上,眼皮抬也未抬:“荀家和陈弼勾结,暗中豢养了一只食人的猛兽,意欲在秋猎时谋杀圣上。”
  谢去夷动作一顿,面上宛如六月瞬变的天色,立刻转阴为晴:“哦?竟有此事?”
  说完他摸着长须,兀自点头。
  “这趟去得值当。”他搓了搓手,“奏疏可写好了?荀家这几日不安分得很,是该杀鸡儆猴了。”
  “弹劾谢殷的奏疏,这已是第三本。”谢朝蕴将奏疏放在桌案上。
  谢去夷瞥过奏疏,咳了咳:“毕竟是谢家子弟,该宽容之处还是应当宽容……提点几句便足够了。如若从严发落,恐会寒了其他谢家子弟的心。”
  谢家是由一个个谢姓子弟支撑起来的,处置一人事小,失威事大。谢朝蕴才华谋略皆为常人难及,唯不谙处世之道,为官资历尚浅。要而论之,便是心中仍存了几分士子的不平之气。
  大凡物不平则鸣。
  在朝为官,最忌讳的便是意气用事。便是他心有不平又能如何?
  忧国忧民之人处江湖之远,善于经营之人高居庙堂之上。党同伐异,千百年来都是这番道理,不单是大诏一朝。他一人不平,难道能让朝臣人人不平?
  人间自多不平事,为了朝堂制衡,大局稳定,总有人要失去些什么。所谓不平之气,不过是蚍蜉撼树,徒乱人意而已。
  第26章 旧事
  ◎  即使酷暑时节,大诏皇宫依旧清凉如春。源源不断的寒冰从南面送入宫……◎
  即使酷暑时节,大诏皇宫依旧清凉如春。源源不断的寒冰从南面送入宫中,横扫整个大诏的暑气都忽略了这里。
  为了给都城里的贵人们避暑,瞿峦山上开凿了三个洞窟用以存冰。但纵使如此,都城用冰仍旧紧缺。加之三月滴雨未下,使得成片成片的土地龟裂,城墙下不乏因饥渴炎热而死的百姓。
  曾经丰饶的国土,如今满是伤痕。
  城外的旱灾并未惊动宫池中的舒雁,它们三两成群,闲适地畅游于垂柳荡涤的碧波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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