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愫愫?”
愫愫朝他点点头:“薛二哥。”
愫愫看着那人道:“朗州今年两遭天灾,能有口饭吃已实属不易。你若真的在朗州待了许久,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再说……”愫愫弯腰捻起一粒米,放在桌案上。“这米粒圆润而性粘,分明是粳稻,而朗州因为夏季炎热,种植的都是长而窄的籼稻。朗州百姓自古以来吃的都是后者,偌大一个酒楼,莫非就你特殊些,给你上价格昂贵的粳米?”
人群中随即有人接话道:“反正我在春风阁用了这么多年饭,还没遇到过这等怪事。”
“我也没遇见过……”
“饥荒如此厉害,竟还糟蹋粮食,真是作孽。”
……
那人见被拆穿,脸色立刻变得狠厉逼人,瞪着愫愫道:“你又是谁,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薛韶将她拉至身后,不悦道:“我还没问你哪位,天还没黑就在门口狗吠。”
“你!”
“你什么你!”薛韶从伙计手中一把扯过账单,摔在他脸上,“这顿饭算我送你了!下次若还要泼脏水,烦请找个好点儿的理由。”
此人闻言脸色铁青,侧头看众人都不附和他,含怒拂袖而去。
春风阁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薛韶安顿好来客,抬脚便上楼去找愫愫。
推开门,他灌了口冷茶泻火,恨恨道:“此人定是方怀之派来的。”
愫愫点头:“听这口音,应当是都城来的。”又带着北方的粳米,想来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薛家这几日如何?”
薛韶脸色微沉,摇了摇头。
“家里的布坊关了几间,皆是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还有米店、酒坊……这新任太守一来便拿薛家开刀,摆明了是对我们怀恨在心。只有一时半会能撑得过去,若是一两年,怕是要……”
他叹口气,看向愫愫:“薛家有我和祖父撑着,暂且出不了大事。只是你 ,薛家就是死,也断不会送你去给那方怀之做妾的。”
“外祖可还好?”
“方才去太守府传话的人回来,祖父还生了一场大气。如今之际,只能将你送出朗州,先寻个地方待两三年,等风头过去,或是方怀之转任了再回来。”
薛韶平日里鲜有如此多话的时候,愫愫看在眼中,心底涌出阵阵暖流。
就算爹爹被贬去了儋州,在朗州城里,她也不是孤身一人。
“薛二哥,我倒是有个法子。”
薛韶止住话,听她说完。思索片刻,还是有些许为难。
“可若是你并未逃出来又该如何?”
“不会的,二哥放心。”
第32章 囚禁
◎ 翌日,方怀之一早便派人送来了所谓的“嫁衣”。
正……◎
翌日,方怀之一早便派人送来了所谓的“嫁衣”。
正妻才有资格穿上红嫁衣,至于妾,只需比往常穿得好些便可。方怀之显然深谙如何羞辱人,派人送来的,竟是一件沉香色旋裙。
愫愫尚且还能安之若素,阿浮一看见,眼泪起得直在眼里打转,抄起一把剪子咔咔剪成了布条。
“天杀的方怀之,昨日那阵冬雷怎么不将他劈死?!”
“放心,他活不过明日的。”愫愫漫不经心擦着短匕,“我说的话可记得了,定要按我说的去做,若是出了差池,我们都得折在这里。”
“姑娘放心。”阿浮擦掉眼泪花,拍着胸脯道:“我都记下了。”
愫愫点点头,垂头继续擦手中的短匕。
斯湫看着有几分眼熟,问道:“这匕首像是姑娘当年抓周的那把?如今看着还新。”
“姑娘竟然是抓的匕首?”阿浮靠过去端详,“我还以为姑娘会抓书画墨砚呢。”
斯湫点了点她额头,笑道:“你倒还笑起姑娘来了,你小时候抓的,可是一只烧鹅。”
阿浮脸一红,别过脸去:“我那时候就是个孩子,孩子哪有不贪嘴的嘛。”
斯湫打趣道:“诶,让我想想,昨日灶房里那半只烤鸡是谁吃的,不会也是个贪嘴的孩子吧?”
阿浮叉腰横眉怒视:“斯湫,你再说我便要生气啦!”
愫愫也忍不住笑了。
斯湫望见她眼底一丝笑意,轻轻松了口气。
“不知薛二哥布置得如何……”
“放心吧姑娘,还有明日呢。薛家那边若准备好了,应当会派人来告知姑娘的。”
愫愫点头。
薛二哥办事一向妥当,想来不会出意外。
正是黄昏时候,天际流动着一层乌灰的云。料峭寒风自北而来,肆无忌惮灌入屋子。
阿浮关上窗,拨了拨炭火,让其烧得更旺了些。
她看了看外面乌黑的天,搓了搓手。
“今日怕是要下雪了。”这样冷的日子,便是再勤快的人,也不愿意踏出门槛吧……
她正想着,外头就有人来敲门。
“谁呀?”
阿浮打开门,只见一台轿子停在门口。轿子便站着昨日那扛剑大汉,身后站着几位侍女和护卫。
阿浮眉头一皱,大声道:“不是说明日么!”
“明日,哼。”他不屑一笑,“我家大人说了,若是等到明日,煮熟的鸭子都该飞了!”
他推开阿浮,大摇大摆闯进门。
他看着愫愫简白的装束,沉声道:“为何不穿今早送来的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