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沈缱推剑回鞘,低声道:“再等片刻。”
“为何?”月如琢一头雾水。愤慨之余生出浓浓的茫然。
就在三人说话之际,那人已夺了玉佩,越过人群,大摇大摆往山下而去。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口哨声,犹如一声轻快的鸟鸣。口哨声此起彼伏,从街头传至巷尾。
只见街边铺子扯掉旧门帘,搬走方才摆着的物事,不论卖的是陶器,锅具,还是小吃,尽换了一批新的。不过眨眼间的工夫,整条街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再看玉店掌柜,宛如什么都未发生似的。台上摆着的玉器首饰被破布草草一包塞到柜子下,转而拖出一个古旧的箱箧,有条不紊地将里头的物件摆放妥当。
月如琢看得瞠目结舌。
“方才的那些……是假的?”
掌柜的听见,瞧了她一眼,笑道:“你是第一次来吧,这事儿都好多年了。”
沈缱好奇道:“既然这么多年了,为何他从未发现是假的?”
“说是好多年,不过也才五年罢了,我这玉器店开得迟,他也才来过两次罢了,只是这附近的乡亲,受了他好多磋磨。”
月如琢:“为何不杀了他。”
女人吃吃一笑,“傻小子,你当杀人如此简单?他虽然是个马夫不错,但也是方家的马夫,方既眼前的红人。他要是死了,方既岂会不管?”
月如琢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方既……可真是阴魂不散。
只恨当时年少,未能一剑结果了他,留得如此祸患,实在可恨。
愫愫幽幽道:“你现在动手,倒也不算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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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那马夫身后有一群人护着,又岂是月如琢的对手。不过三两下,几人全被放倒在地。他上前掀开车帘,只见他缩在马车一角,吓得涕泗横流满口求饶。
“不,不知大爷是何许人物?小的又,又是何处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
“为何饶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听见这事有得商量,那马夫心你一块巨石头当时落了地,忙不迭道:“黄金白银,玛瑙珍珠,只,只要大爷您看得上,就是全给您都行!”
“那我岂不是要随你一道回去?”月如琢的剑拍了拍他的脸,讥嘲道:“怕是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杀了吧?老狐狸,你当初骗我月家,现在又骗我,你当真以为姓月的都好骗?”
马夫怔怔看着他,眼底乞求的热切之火渐渐熄去,归为一片沉寂的死水。
“你杀了我,就不怕方家找上门来么?”
“怕,”月如琢实诚地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方家,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为何今日又不怕了。”马夫面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心底已然笃定月如琢不敢杀他。
也是,谁有这个胆量敢动他?谁有本事敢与方家抗衡?区区一个月家,不过是一只手就能捏死的蚂蚁而已。
“谁让小爷我今日想通了呢?”月如琢好整以暇看着他,略作叹惋道:“可惜方既出门了,暂且不能陪你一道下去。你且等等,过几日,我便送他一起下来陪你……”
剑刃一闪,马夫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脑袋已经砸在了地上,身躯失力一倾,轰然倒地。
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渗入车内精致而厚重的地毯,一片暗红,正如角落里那盆几近燃尽的炭火。
月如琢长剑一挑,炭火纷纷散下,落在地上的人身上。烟雾笼罩,月如琢跳下马车。
很快,熊熊大火吞噬了整辆马车。
第36章 兵符
◎ 了结此人性命,月如琢却丧了闲逛的性质,连卖酒的铺子都难以令他目……◎
了结此人性命,月如琢却丧了闲逛的性质,连卖酒的铺子都难以令他目光停驻片刻。
月家市集不大,不消半刻便走到了长街尽头。
尽头是一间禁闭的客栈,看上去很有几分年代了。墙面斑驳,泛着一层浅浅的沟壑,密集错落,宛如一张细密的蛛网将墙体囚困其中。
墙下几个年轻后生弓着腰,正忙着扒落墙上的死苔。还有几个也未闲着,拿着青砖往坏墙上补。
离这旧客栈不远便是辽阔的浣绫河,远处垂柳依依,可见山水相融,春光馥郁。
愫愫心有疑问:“听闻梅庄这几年人去了不少,这老板重新修缮这客栈做什么?”
“这客栈老板乃是我族叔,五年前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之后这客栈地契就落入方家手里,就是都城的那个方家。”月如琢眼中愤恨与嘲讽交织,郁气翻滚。
“那个马夫,就是方既养的一条好狗。”
愫愫心中了然。
五年前梅庄无故被烧,想来也有方家一份“功劳”。
“既然如何,方家为何要在这里修缮一个破客栈?”坐拥天下十分之三的方家,应当不会在意如此蝇头小利。
“据方既那儿穿出来的消息,这几日方家派人下来修族谱。不过谁知道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听我爹说 ,朝廷这几日乱成了一锅粥,保不齐方家人是来这里躲命的。”
“朝廷怎么了?”
月如琢深深看着她,忽而吐出一句话。
“变天了。”
前有京兆尹郑玄叛乱,虽被诛杀,但朝廷仍免不了一番伤筋动骨。后又有长公主拥兵自重,率着萧家旧部围了都城,皇帝的脑袋就像是系在发丝上,随时都有落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