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估计着时辰,还有半柱香的工夫就该到梅庄了。
她往外随意一瞟,忽然发现马车背后跟着一道人形模样黑影,稍纵即逝。还未等她定睛看清,那黑影一闪,顷刻不见踪影。
之后的路便到了梅庄地界,空旷无人,便是愫愫之后再看,也未能找见方才那道影子。
愫愫甚至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梅庄中自古以来都是月家居住之地,她们坐的又是月家的马车,月家人不大可能会鬼鬼祟祟的跟在车后。况且梅山不高,少有猛兽出没,加之如今刚开春,天色尚寒,也不大可能是什么猛兽。
莫非……是方家人?
想到这个可能,愫愫心重重一沉。
不出她所料,翌日朗州便传了信来,说方家正派人找她。朗州现如今处处都是方家的眼线。
听方儋所言,方家是荀家手下的一条好狗。倘若两家一起寻她的下落……梅庄或许隐蔽,却也不是不漏风的墙。
她待在这里,恐会牵连到月家人。
梅庄也非久居之地。
烛火燃起,火舌舔舐着书信一角,青烟缭绕。
就在纸张燃了多半的时候,愫愫适才发现这纸张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心下微惊,连忙捡出来抖了抖纸张。
好在起火的是另一边,只烧去几个小字。这一行字写得极小,若不仔细看定看不出端倪来。
愫愫推开窗让光透入室内,展开烧焦了的书信。那行小字是以祖父的口吻写的,却不是他的字。说是薛家药铺里到了治腿伤的药材,让他今日去取。
烧掉的几个小字,说的是约定的时辰。不过既然知道了地方,不知道时辰也不打紧
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既然是到了药,为何不能在信中直接言明?难道是顾及担心泄露薛家药铺的位置?
愫愫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薛家药铺看一眼。
正是融雪之时,春日的暖风尚未吹到岳州,天异常寒冷。下山一趟估摸着要两个时辰,一来一回,身上多少暖意都得散尽。她翻出压箱底的斗篷,试了试,正好合身,只是稍显沉重。不过,负重总比受冻好。
愫愫刚出门,就看见沈缱站在她院子外,鼻尖红红,不知来了多久。
他手中攥着糖画,上头的小人栩栩如生,巧笑倩兮,却不是他,而是她。
“你要让我自己吃自己不成?”愫愫笑,走到他面前将怀里的手炉塞进他怀里。
“昨日我吃了你……”愫愫后知后觉此话不对,又补道,“的糖画……这个,应当你吃。”
沈缱面露纠结。
“我昨日说了,我要你这模样的糖画,可不许赖账啊。”
“好。”他轻轻颔首,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而动。
愫愫踏上马车,回头朝他挥挥手,“我下山一趟,你在院里好生待着,等我回来。”
沈缱垂眸望着手中的糖画,轻轻咬了一个小角。
嗯,很甜。
糖正好。
第44章 再遇
◎ 雾满拦江,晨间江上浓郁的水气不得凝结成冰,尽数化成了雾。
……◎
雾满拦江,晨间江上浓郁的水气不得凝结成冰,尽数化成了雾。
谢朝蕴自都城乘船南下,今日已是第十三日。
“先生,过湖之后便是岳州,可要下去?”他们已日夜兼程行了十三日的船,便是犁地的牛都没有他们这般辛苦的。
谢朝蕴淡声问:“离朗州还要多久?”
“估摸着还有一日,明日便可到达朗州。”
“那便继续走吧。”
“遵命。”侍卫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回船舱。
以往别说是行船,便是驾车,先生也是停一日歇息半日再走。能让先生动摇原则的人他还未见过,这女子是唯一一个。
如此这般,先生倒有几分像当年的先皇。为了讨得皇后欢心,赶了十天的路只为了给皇后庆贺生辰。自从先皇驾崩后,他再也未曾见过如他那般深情不渝的人了。
都城的达官显宦们,比的不是对妻子的深情厚爱,而是比谁纳的妾多,谁夺得了青楼花院里名妓的欢心,谁又诱得女子们前仆后继自荐枕席。
诸此种种,乌烟瘴气,令人作呕。他惯看不来这些,随着先生来朗州也好,顺道能看看江南西道的风景洗洗眼睛。
行舟经过岳州渡口时,与马车擦肩而过。
循着字条上的给的方位,愫愫找到了那药铺所在。上去敲了敲门,里头却许久无人应答。
人去哪儿了?
“掌柜的。”她又去扣了扣门环,不等人来,门却自己开了。
愫愫脚刚伸进去,须臾,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此地,有些怪异。
她翻开口袋里的字条,再次扫了眼。梅庄后山渡口以南一里,没看错,就是这里。
“有人吗?”
无人应答。
愫愫仰头看天色,雾蒙蒙的,似乎又要落雪了。若不快些回去,上梅山的路恐会封上。
两相思量之下,她在院门外找了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悄藏入披风之中,踏入院门。
她刚入院门,忽然一阵疾风自身后而来。许久未听到门动的声音,愫愫有些诧异,回头看去,院门不知何时竟然锁上了。
有人!
愫愫强压下心底不安,握紧袖中的木棍。如果看到书信时她还有些许怀疑,那么她现在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