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看着他,保证道:“李子糕太甜,等过些日子桃子熟了,我再给你做新的糕点。”沈缱爱吃桃子,也不算特别喜欢。这还是她死后在发现的,相府里多植槐柳,连花草都不见几棵,至于果树更是罕见,只有池塘畔他亲手植的一株桃树。
到桃子成熟的时节,他便会摘两三颗下来。其余的多被月如琢今日两颗,明日三颗顺手牵羊顺走了。
她也很爱吃桃子,不过鬼身吃不了食物,所以好多年都只能望着桃树干瞪眼。
愫愫收回思绪,看见沈缱目光停在那李子糕上许久,以为他是好奇那糕点上的花纹,便随口道:“这李子糕该是要用模子印上花的,不过这里寻不到……糕点上的花纹用筷子戳出来的。难看得很,你不要介意。”
沈缱攥紧手心,声线藏下几丝微颤。
“阿愫……原本印的花是什么?”
“是李花,你未见过罢?”她有些得意地笑了。
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掌紧握成拳,终于在口中说出那短短四字时之前松开,心针扎似得疼。
“并未……见过。”
愫愫脑海一直在想着花的事,没能察觉他的异样,笑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春日的李花开得格外好看,等过些日子天色暖些了我便带你去。”
那地方离朗州不远,算算季节,正是要下山的时候。
沈缱心不在焉点点头,眼底浮上几丝苦涩。
她不知道,这李花他已在梦中见过一面了。
第52章 脸皮
◎ 奚邝虽是个剑客,但心思活络,这几日相处下来,对愫愫当初……◎
奚邝虽是个剑客,但心思活络,这几日相处下来,对愫愫当初死活不肯拜他为师的顾虑也看出了七八分来。
“为师早就说了,让你别按情字,现在如何,可有说错?”
他见过太多因为情字而放下剑道一途的,何况还有沈见月这个先例。好好的剑不用,这些年倒是用起棍来了。剑岂是棍可以相比的?
奚邝目光朝梅庄望去,叹了口气。
当初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两位剑道天骄,一个改剑用棍,一个干脆将剑弃之不用了。
看着愫愫,老头子不禁生出几分感伤。他们当年下山之时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去几十年,他们孩子都这般大了。
愫愫气喘吁吁收回剑,靠着石头坐下。喝了半壶水,缓了缓,总算有余力回答他的话。
“谁知道那堵墙是做什么的,那情字在上,不就是让人按的么。”
奚邝扭头瞪她,“你可知上个以情字入剑道的人的结局?他可是当年你师兄们都公认的天才,却……罢了罢了,不说了。”
愫愫抹下额角汗水,不解道:“不是随意选的么,还分以何物入剑道?你们无静山规矩也太多了些。”
“那是你。”奚邝没好气道,“无静山几百年也就一个你,对着剑壁乱按。”奚邝想起这个头都痛了,但到底是自己求来的徒弟,就算是把剑壁劈了他都只能宠着然后让师弟收拾残局。
哎,他这是找了个徒弟还是找了个祖宗?
愫愫自知理亏,挥起剑继续朝着虚空一通挥舞。听月如琢说,学剑最难的便是初期。据说练功最难之处不在招式,而重功力,而所谓功力又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才能修成。
“用些力道,软绵绵的,没吃饭?”
……
别看奚邝平常是个吊儿郎当的老头子,一旦教训起人来却比谁都厉害。要不是她这些年练就了一张堪比城墙的厚脸皮,怕是都要被他训哭。好几次说得她想要把扔剑回去,叹了口气后又把剑捡回来继续练。
离暖春还远,晚上凉风簌簌吹着,她身上的衣物汗湿又干燥了几轮,磨得皮肤生疼。练完剑天已擦黑,全身上下唯一能懂的地方只有脚,纯靠着一股气撑着她往前走。
天上星子不多,零星地挂在天际,陪着她一路。乌云蔽月,漏出的月光只能堪堪勾勒出庭院轮廓。几日天晴,冰雪融尽,只听见院外潺潺流水击石声,欢快而灵动。
天还未回暖,人间已有了春意。
愫愫拄着根破竹子,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往前挪。也怪她多年久居深闺,过去连出门的机会都不常有。愫愫有些悲观地推测,若这连练得时辰再长些,她怕是要卷铺盖走人了。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花了约莫一刻钟的时辰,才总算看见了屋下那一片微弱的光明。
苍穹下,一盏孤灯静静悬于屋檐,不够照亮愫愫所行之处,但足以驱散一片黑暗。沈缱知道她每日回来的时辰,总会将饭菜热好后,在屋檐下点一盏灯。
今日院门前放了一方小凳,像是某人专为她而备的。用处颇多,但究竟本意为何也只有沈缱心里自己明晓。
愫愫看在眼里,心底暗自发笑。
沈缱有时候总会有些过于明显的小心思。明明想的是这回事,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是为了别的事的模样来。
譬如这凳子。表面看上去是他踩上去挂灯盏之用,甚至还煞有其事放在灯盏下头。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这里压根不需要凳子,他只需伸手便能挂上去。
再说沈缱挂灯盏都挂了几日了,可是这凳子上依旧一层不染。他一番心思拐来拐去,说到底只是想她在此处多停留片刻罢了。
嗯,她的沈缱果真可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