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饶是月玲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们这番做法的缘由。
  “先走吧。”愫愫放下车帘,淡淡说道。虽然不知道霍琰为何要放她们走,但这对月家而言是件好事。
  她从怀里拿出令牌,毫无留恋扔出窗子。
  两不相欠。
  城楼上,霍琰望着远处的车马,久久不曾回神。手下将令牌呈给他,问道:“大人为何不将赵姑娘拦下来,反倒将她放出去?”
  “我要她亲自回来。”
  “若是赵姑娘不回来呢?”
  霍琰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断无可能。”
  手下立刻低下头,心虚地从霍琰的视线中移走了。
  “那……和亲的事又该如何?”
  他微微侧过头,冷淡又漠然,“不是还有一个公主么。”
  只说是公主,又未曾指名道姓。至于和亲的是谁……
  无人在意。
  霍琰收回目光,走下了城楼,很快消失在清晨的浅雾之中。
  马车一路南行,行过瞿峦山脉,终于看不见都城了。途中稍作停留片刻,又继续往南走。终于赶在日头落山之前到达了歧城驿站。
  驿卒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牵过马去,又有一鬓角斑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出来,领着她们去传舍休息。一路上舟车劳顿,众人都已困乏难耐,一挨着床就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翌日天刚蒙蒙亮,就听月家侍卫匆匆忙忙地上来禀告,说昨夜有狼闯入,不仅伤了两匹马,还衔走了行路所备的熟干肉。
  月玲眉心微拢,在长廊下徘徊片刻,渐渐琢磨出几分不对劲。
  这歧城到底也是个富庶之地,平日里往来车马,过路行人不在少数,狼怕人,该避着人走。况且此地地势平旷,四周无高山掩护,也并非狼群集之地。
  “可有人受伤?”
  “倒是没有,大家都在屋里睡着。看守的只是交班前去了趟茅房,哪知道遭了狼。”
  “那便备好车马,我们继续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世道混乱,只要没有伤了她的人,一切都好说。
  侍卫脸色瞬间难看,“坏就坏在这儿,在下刚去问了驿卒,前些日子这里刚来了一群打劫的,将这驿站里里外外搜刮得干干净净,别说是两匹马,就是半匹都找不出来。”
  月玲声音提高几分,问道:“那歧城里头,可去打听过了?”
  “在下刚派人去打听,人还未回来。”
  她敲了敲茶盖,嘱咐道:“让他一回来便来见我。”他们这城出得就颇为离奇,指不定有追兵在后头。昨日就该去庙里烧柱香,去去晦气再动身。
  ……
  愫愫刚练完剑回来,见月玲面色不虞,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月玲将方才的事将给她听,末了重重叹了口气,“若是买不到马匹,怕是要出大事。”如今战事焦灼,大周的兵马不知何时就会攻陷都城,到那时天下大乱,要想平安无虞回到岳州更是难上加难。
  愫愫目露深思,“这地方……不该有狼才对。”
  “谁说不是,到底是狼还是披着狼皮的人,谁说得清楚。”她侧过身,双臂支在栏杆边上,遥遥往远处望着。
  她早就预料到这趟路不会太平静,这才第二日,便出了岔子。
  视线不远,有个东西动了下。
  “什么人?”愫愫眼眸微敛,长剑出鞘。
  树后走出来一个哆哆嗦嗦的人影,他手里捧着个陶罐,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干什么的?”
  他两股战战缩着脖颈,连头都不敢抬,跟个鹁鸪似的。
  “小的,小的是给驿站打杂的,正要给客人送酒去。”
  “送酒?”月玲嗤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儿?这驿站我让人查探过,就我们几个人,你给谁送酒?给鬼送酒么?!”
  月玲没有耐心听他狡辩,直起身诘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
  那人怕得直要掉眼泪,愫愫剑还没动,他先咚的一声跪下了,瘪着嘴,也不说话。
  那模样,活像是愫愫和月玲要吃了他似的。
  “哎哟,我说宋三郎你怎在这儿,不是让你给客人送酒去吗!愣在这儿做什么!”长廊那头拐过来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老人,两人侧目看过去,正是昨日她们进驿站时候见到的那位驿卒。
  他拖着跛脚一瘸一拐走到那人身边,正要开口训斥,看见连廊上愫愫二人,立刻拍了一下那被唤作宋三郎的人,恨铁不成钢斥道:“人都在这儿呢,怎不送给二位?”
  宋三郎胆怯望了一眼愫愫手里的剑,心虚地低下头。
  驿卒将他手里的酒抱了过来,使了个手势让他快点走,满怀歉意道:“这孩子脑子不好,让两位姑娘受惊了,这酒是给两位当赔礼的。昨夜狼群闯入,伤了你们的马,老朽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愫愫将剑重新插回去,缓声问:“这里经常有狼群出没么?”
  “偶尔来一次,算不上经常。”他叹了口气,“原是没有的,是近来许多人去山里找吃的,将这些狼群惊了出来。”
  愫愫点点头,没再问,看着他捧着的酒说道:“如今战乱频仍,粮食难得,这些酒你们自己去喝吧。”
  老者哑然,顿了顿,说道:“这实在是老朽疏漏之过,姑娘不收赔礼,老朽心里岂能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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