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们大澜也真是,怎么到处修阁楼?不嫌费钱啊。”
  推开大门,四周黑沉,半点日光都漏不进来,只有从敞开门缝中漏进来的光,将铁索绑着的人照得透彻。
  “嚯,我说这后山有什么宝贝呢,原来是您啊,方大人。”
  强光让霍琰眯了下眼。借着不算明亮的光,他看清了面前的两人。
  “沈缱?”
  沈缱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着霍琰像个不相干的人,好像不是两世的仇敌。他从月如琢腰间拔出剑,一剑斩断了脚镣。
  获得了久违的自由,沈缱内心却并没有什么感觉,或许于他而言束缚他的根本不是一副脚镣。
  “我答应他,替你坐这个位子七年,今日是最后一日。”他抬起头,从身后的木桌上拿起一只木盒放在他脚边,里头放的是一只崭新的脚镣。
  “圣子大人,戴上吧。”
  霍琰眼底笑意一点一点加深,汇成一片滔天的海,波谲云诡。
  “怎么,文嘉太子这就打算做甩手掌柜了?我可从未答应过柳燃灯要做什么圣子。”
  “你是大澜最后一个皇室血脉。”
  沈缱只道了这个事实。他将身份交由了霍琰,至于圣子回不回大澜,他根本不在乎。或许大澜人也不在乎,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叫做圣子的人,一个可供所有大澜人瞻仰的,永恒的图腾。
  “文嘉太子这些年在大诏培养了不少势力吧,不知道愫愫知道你的身份是何感受?据我所知,萧晋平可是与她交好已久。”
  沈缱面容平淡依旧,转身往门外走。
  “不愿意听?”霍琰笑意更甚,像抓住了他的把柄一般肆意嘲讽,“你是要她为你所用吧,沈缱,你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爱愫愫。”
  他话音刚定,眼前一阵疾风扫过,身前突然传来一阵骤疼。他低下头,一把剑插在他肩胛骨上,剑身正一滴一滴往外躺着血。
  沈缱毫不留情抽出剑,漠然的目光终于掀起一丝波澜,“前世她为何而死,霍琰,你应该不必要我提醒。此生你若靠近阿愫一次,我便折断你一只手。”
  他的语调逐渐变慢,拉长的语调渐渐渗出血意。摇曳不定的灯火映着他的侧脸,一半是清冷若世间谪仙,一半是幽暗如幽冥恶鬼。
  低低的嗓音回荡在他耳边。
  “若再靠近一次,我便打断你一只腿,直到……你再也站不起来,爬着从她脚边滚出去。”
  他站起身,如玉的面容重新显露于日光中,又恢复了以往那沉敛少话的模样。无人见过沈缱这一面,连月如琢也被惊在原地。
  霍琰眸子沉沉地看着他,眼底恨意交织。凭什么?他沈缱凭什么今生得到愫愫的喜欢!前世他连愫愫的衣角都摸不到,被他一番话就说得退却了人,凭什么今生能站在她身边!
  他攥紧了铁索,神情已是恨极,“我要杀了你。”
  “那就来试试。”沈缱嘴边勾起一丝轻嘲。
  “对了,圣子大人的药,不如留着自己喝。”
  月如琢将怀里的药扔给霍琰,脸色一副嫌弃的表情,讥讽道:“你这人怎就这么坏呢,人两口甜甜蜜蜜的,你掺和一脚进来干什么,找罪受么?”什么让人失忆的药,要是真有效,依他看要这人先喝了才对。
  他一剑斩断了铁链,提着剑追着沈缱而去。光线收束,大门即将关上,沈缱的声音顺着缝隙透了进来。
  “霍琰,有句话你说错了,是我永远为她所用。”
  于此同时,联军已经长驱直入,逼近稷城。拓跋晟在城门不远处策马相迎,一见到各城主事之人便大倒苦水,说起廖山古不肯借粮一事。众人义愤填膺,率兵直接攻破了城门,要将那廖山古碎尸万段。
  可谁知城攻破之后不仅廖山古不见踪影,拓跋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番搜查后终于有人翻开了城主府,里头赫然埋着几位城主的尸首。
  “报!邺城被围!”
  “大人!殷城陷落了!”
  “报!梁城发生了内乱,城内暴民,暴民就要攻出来了!”
  ……
  这下众人终于明白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城主被困是假,趁机夺城才是真!拿一个稷城换了四座城,真是笔划算至极的买卖!
  眼看着自己的城池陷落,联军如树倒猢狲散,连稷城也顾不得了,急忙去救自家后院的火了。不仅联军自行瓦解,连自家阵营也出现了嫌隙。既然城主已死,空出来的城主之位就是各凭本事。方才还言之凿凿说要讨贼诛凶的人,这会儿倒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连自家城主的尸骨也顾不得带上,随意弃置在一旁。
  各城人马从稷城回到各自城池,至少都要两日,早已是人困马乏,而百姓受了这么多年的欺压,早就想要揭竿而起,不等敌军到达就已经摆好了阵势,拉满了弩弓。
  没有费多少功夫就得了五座城池,将士们想都没想过这仗还能这样打。不是应该是备足粮草吗?不应该是缮甲厉兵吗?哪能这样简单就赢了?
  萧棋也是一脸懵,听着属下报告这几日的征兵情况,把一卷厚厚的名单册看了又看,以为自己是犯了癔症。这可不单单是人数那样简单,要知道这些年大诏频繁吃败仗,百姓虽不至于一片神鸦社鼓,但对大诏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这些日子看百姓们对他们的态度就已经知了五六分。
  知道他们来了,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着屋门,有时要换些东西,百姓也是惊惧万分,只以为他们又来盘剥。但这一战之后却不同了,从前日开始便有百姓自愿挑着单子来军营来,撂下担子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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