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关没叫醒江旋，只坐在旁边盯着人看。
  江旋枕着左手睡，葱白瘦削的右手搭在后颈。昨晚薄薄的休闲外套现在换成了校服外套，拉链敞开着，没拉上。他外套袖子似乎有点短，露出了他半截清瘦的手腕。
  江旋桌子跟他住处一样，整齐干净，试卷和课本都得有有序。他们班刚才应该是上语文课，语文试卷被他压在胳膊下。
  林关的到来引来了许多同学关注，隐秘或直白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但林关没在意，只安静地坐在江旋旁边看手机。
  林关坐到了预备铃响，看到人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也就回班了。书包和早餐他没带回去，被他重新放在了凳子上。
  江旋再醒来时，数学课已经过了半节。他困倦地搓了搓脸，又撸了把头发，余光间看到旁边的凳子上放了一个塑料袋和一个书包。
  前桌听到他的动作声，转过身道：“刚才下课林关来找你了。不过他没叫醒你，在这坐了挺久。”
  江旋愣了一下，而后哑声“嗯”了下。
  前桌很好奇江旋为什么认识林关，但看着江旋没什么表情的脸，遂作罢。心里想着大概帅哥与帅哥之间都相互认识吧。
  江旋抬头往讲台上看了眼，看到数学老师没注意到这里，便拿出了手机。
  微信里有林关二十多分钟前给他发的消息。
  [关：书包里有水果和零食，给你带的早餐应该凉了，别吃了，吃其他的。]
  [关：校服拉链拉上，别感冒了。]
  江旋看着这两条消息，一时间分不清他和林关到底谁是金主。他俩昨晚才加的微信，第一条是林关早上发来的早安问候，第二条便是林关给他发的包养合约。
  睡了一节半的课，江旋对合约上面的内容忘得差不多了，只非常清醒的记得林关给他开的价——十五万一个月。
  他十九年来除了母亲欠下的债和父亲的医药费，还是第一次见过与钱有关的这么大的数字，真实存在的，能到他手上的钱。
  江旋默然，十五万不吃不喝加上兼职的钱，还欠上的钱也得一年多。
  一年，江旋扯了扯嘴角，没有人的新鲜感会保持一年。但对于这不知个数的十五万，他还是珍惜不已的，毕竟他有什么资格，配得上这十五万，又有什么能力，才能赚一个十五万。
  江旋神色极淡地拉上校服外套的拉链，而后手撑着脸，对着黑板发呆后半节课的时间。等到下课铃响，江旋站起身走上六楼。
  第二节下课是大课间，林关借着这时间，走上讲台给底下的同学讲了下元旦晚会节目的事。
  “每个班要准备一两个节目，你们有什么想法么。”林关指尖点着讲台，看着下面的同学说道。他唇角带着笑，视线却极淡。不经意转头间，林关看到了门外走过的身影。
  “你们先讨论一下。”说着，他走下讲台，出了门口。
  “江旋。”林关叫住就要下楼的江旋，“上来就走么。”林关走过去。
  “没，看你们有事，不想打扰。”江旋停住脚。
  “没有事。”林关微微弯唇。
  “嗯。”江旋走到林关身边，两人回到实验班走廊。
  “中午上来吃饭。”林关插着裤兜靠上栏杆，看着江旋说到。
  “好。”
  “昨晚没睡好么。”
  “还好。”
  “嗯。”
  简单的交流过后两人没再说话，只并排靠着栏杆。
  “今晚……我得去上兼职。”许久，江旋开口道。本来后天晚上会有空，因为后天轮到他休息。但他把休息的时间调到了昨晚，所以后天也没空。白天有课，晚上兼职，江旋不知道从哪抽出时间陪他金主，他在考虑要不要辞了这个兼职。
  “行。”林关颔首。
  “在哪兼职。”他又问了句。
  “山茶区国兴路的一家奶茶店。”凤鸣区及其周围一些区都没有合适的兼职，江旋只能在与凤鸣区隔几个区的地方找。所幸山茶区学生少，兼职没收满。山茶区离凤鸣区挺远，坐地铁转地铁来回得将近两个小时，但江旋没在意，有工作就行。
  “行，送你过去。”
  “你，不上晚自习？”江旋怔了下，问道。他不上晚自习，这跟班主任说过了。起先班主任还不同意，但了解到他家的家庭条件后，也就没再说什么。但他不上，林关也不上吗。
  “没事，跟班主任说一声就好。”林关侧头看江旋。
  江旋眼睛漂亮，这是林关一直肯定的。似乎是家里的问题有所缓解，江旋眼睛没再像包厢里那次一样蒙了一片灰，而是淬了些光彩，整个人生动锐利，连带着他卧蚕上的红痣都晃人心神。
  他原来就是这样的吧。
  林关想。他看着江旋，不由抬起手，碰了下对方凌厉深刻的眉骨。
  江旋绷着神经，让人碰了，他双眸看着林关，很轻的眨了下眼。
  林关眼神微动，他手划到江旋侧颈，压下眼睑凑了上去。
  江旋心跳速率上升，他下意识垂眸，躲开了林关视线。
  意想中的画面没有发生。看着江旋垂下的薄红的眼皮，林关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抱歉。”林关收回放在江旋侧颈上的手，转过视线。他呼吸因此乱了几下。
  江旋抬起眼皮，看着眼前明显没多淡定的林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林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