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压在侧脸的指尖抽离,带着几许熟悉冷香的衣摆施施然离开了这片简陋之地。
林竹浑身的力道都被抽去,再次瘫倒在地上。
眼眶氤氲上水汽,可悲分明在受辱,分明清楚对方已经变了,可那手落在头顶,却依旧他念起曾经……
太子哥哥,为什么……为什么……
书房,笼中火燃的正旺,透过纱罩的光亮映出一室暖光。
执笔立于桌案之前,狂放的字迹在笔下勾勒显现。江涯侍奉在侧,垂头磨墨。江枫立于桌边,正禀报着那些清河教徒的状况。
“扛不住刑罚的,便哀求投诚,倒是有两个骨头格外硬一些,是与刚刚林竹同行试图行刺殿下的歹人,一个络腮胡的何放,一个文弱书生样子的白齐。”
“殿下,可要直接杀之?”抬眼,观上方主子的脸色,江枫探问。
放下笔,游慕对着烛火将信件上的几行字烤干,而后折叠放入一只稍显旧气的绣样荷包之中。
抬手,绿色荷包被丢给江枫。
“今夜东宫无需防守,联络上清河教的杨舵主,届时将这东西交给杨慈誉,他自然知晓该如何选。”
“至于剩下的两个,孤还有用,先关着。”
“是。”江枫领命离开。
撩袖抬手将笔尖的墨迹涮洗干净,游慕取了一面干净的宣纸,笔尖重新点墨,起笔作画。
一侧,安静研墨的江涯见房中无人,眸底微闪,逾矩擅自出言:“殿下,可要将他送走?他如今满腹仇怨,恐有祸心……”
“滴答。”
墨珠从笔尖滴下,落在已经初具雏形的墨梅之上,刚画好的花苞被飞溅其上的墨团毁去形韵。
放下笔杆,游慕垂眸,伸手将整幅画作撕毁,随意团成团丢进了一侧的纸篓中。
“殿下恕罪。”见此,江涯跪地告饶,又在对方随意摆手中缓缓起身。
难得生起的作画兴致被打断,游慕没了情绪,转身踱步至一侧的矮几前,伸手抚弄起还带着馨香的红梅。
“……他是该恨孤。”
半晌,立在一侧的江涯,听到殿下这般说着。他目中同样带着悲戚,却是不再多嘴,静立在侧。
“这半年,半刹郎的名头不小,贸然放走,于他无益……过段时日吧。还有,兑好的酒拿上来。”
“殿下,您不能再喝……”心有不愿,江涯忍不住劝阻,却在殿下侧目扫过来的冷凝目光中垂下头,噤了声。
“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摘下一朵梅花,游慕放在鼻间轻嗅,那寒凉中夹杂的冷香,令他无端生出的躁郁情绪稍显好转。
“属下该死!”第二次逾矩,江涯噗通跪倒在地,磕头谢罪。
到底是自小跟在自己身边的近侍,游慕清楚属下的忠心与劝诫,对江涯的越界并未有太多苛责,只吐出一个‘滚’字,便不再追究。
“是。”江涯退出书房,依言照办。
此刻东宫太子府的一角偏室,被压着洗漱沐浴的林竹撂倒了一众侍从,正赤裸着上半身,浑身湿漉漉的立在一侧,抿唇一言不发。
“你这刁奴,竟敢动手伤了李公公……”倒在地上的小太监扶着帽子,将一侧年长一些的太监搀扶而起,指着林竹的鼻子怒斥。
“我说了,别碰我!”旧衣服湿透了,林竹没什么能穿的,一直掩面的面具被夺走,他一侧的脸颊就这么暴露在空气和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路上遭受着这些侍从异样的眼光和口中的嘲讽,他只觉得屈辱。
宫侍向来拜高踩低,以为林竹从牢狱中被压出,是罪奴之身便轻视异常,肆意怠慢。
下手没个轻重,这般碰上了硬茬子,踢到了铁板凳,忌惮着林竹的身手,一群人相互对峙,僵持不下。
房门被忽的推开,江涯出现在门口,环顾着一室的狼藉和内里对峙的人群,蹙起眉头询问:“这是在闹什么?”
“哎呦江大人,这罪奴未免太嚣张了些,将奴才一干人打的周身酸疼,着实凶悍,您可一定要为奴才们做主啊!”领头的内监见了江涯,眼珠子转动,率先告状。
木桶边的林竹身板僵硬的站着,看着对方朝自己泼脏水,依旧未曾言语。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一伙的,没什么分别。
如今他打了太子宫中的侍从,不知又该受到何种责罚。料想,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对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待他极好的太子,拿别人的性命威胁他时,他就该明白,这东宫,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第416章 对赌世界一:半刹郎(4)
“去取一身衣服过来,耽搁了时辰,惹了殿下不悦,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都是安插进东宫的眼线,江涯对外是向来是主仆一贯的嚣张作风,冲着一众太监冷嘲热讽的斥责。
“是。”小太监们得罪不起,在江涯沉下的脸色中,将一侧存放着的衣服呈上。
“穿上,随我去见殿下。”
林竹拿过衣物,去隔间换上。
“至于你们……玩忽职守,苛待仆从,罚俸三月,各去领事堂领罚十板。”江涯降下责令,领着林竹远去。
剩下的一众太监面面相觑,没等来对刚刚那刁奴的惩处,反而他们被处罚了一顿。
“李公公,这……”
“行…我们去领罚!”
“他江涯算个什么东西,太子的走狗,便是解了三年幽禁,太子又能得意到几时?如今还不是煜王殿下最得圣心?等煜王殿下……”李公公扶着被林竹打伤的腰,气的咬牙切齿,低语着,带着几个小太监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