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终于、终于到了……”意尘梦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
  自出生以来他就没这样剧烈运动过,现在心跳快得好像下一秒心脏就要从嘴里蹦哒出来。
  老六抖了抖路线图,将其叠好递给君不犯,旋即一马当先地走向祠堂。
  君不犯搀住意尘梦的小臂,扶着他缓步跟上前去。
  迈过门槛,走进灯笼光芒笼罩范围,三人同时颤抖一下,这一抖,就把体内那犹如跗骨之蛆的寒意通通抖落了出去。
  宅子内宽敞而空阔,什么都是高大的。
  高高的墙壁围成了深深的天井,粗厚的梁柱撑起了高广的屋梁。
  长廊宽且笔直,两侧种满了松柏紫竹,枝头皆压着厚厚的积雪,风一吹便扑簌簌地响。
  长廊尽头就是真正的祠堂,弧形的墙面和屋顶广阔到几乎看不到头。
  四面墙上挖出一个个方格,每个方格里都放着一尊牌位,牌位后方还有其主人的画像与生平。
  祠堂正中放着一张长桌,桌上并无供品,只有一个香炉,两个三孔烛台,以及一盏古朴的青铜灯。
  灯光虽不甚明亮,却扩散至祠堂中每个角落,将牌位上金漆描写的名字映照得纤毫毕现。
  这才是大家族祠堂应有的气象。
  “时间差不多了。”君不犯的声线冷而瑰丽,打断了另外两人的怔愣,“我拍下了外面石碑的内容,一起看看?”
  意尘梦陡然回神,见老六还盯着一尊牌位发呆,便扯了扯她的衣袖。
  “六姐,看石碑内容。”
  “……哦,就来。”
  片刻后,三颗脑袋挤在小小的手机屏幕前,阅读相片上的文字。
  江家约莫五百年历史,历经三朝,鼎盛时期共有十二支,族人数量上千,到了近代才开始没落,兜兜转转只剩下五支,三支住在老宅,两支搬到了北方。
  家史只记到这里,近一百年发生的事没有记录,但这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最后两列的祭祖流程。
  上三炷香、敬三尊酒、点三对蜡烛。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仪式,所谓祭祖,也不过是每年到这儿来看望一次祖先们罢了。
  “这三对蜡烛和三炷香可以连续不断地烧三天,酒樽也在,现在只差酒了。”
  君不犯说着,将蜡烛递给意尘梦,两人照石碑上所说,从青铜灯里借火将其点燃,然后认真小心地插进香炉和烛台。
  老六摆好酒樽,想了想说:“我知道哪里有酒,等着。”
  说完,她并未多做解释,径直走出大门。
  意尘梦不解:“六姐要去哪里找酒?”
  君不犯拿出篮子底下的路线图展开,只见一条弯弯扭扭的线条末端,特意用朱砂画了个酒壶形状。
  “祠堂里埋了酒?”意尘梦一脸惊喜。
  “嗯。”君不犯将路线图放回去,“看位置,应该是在我们经过的那条走廊的右侧,那里有一丛长势很好的紫竹,可能是埋在下面。”
  意尘梦还未回答,就听见老六的话语飘来:“你说的没错,酒确实埋在紫竹下方。”
  她迈开长腿,提着一只巴掌大的酒坛三两步来到桌前,一坛酒正好给三只杯子满上。
  香烛齐备,灯酒俱全,可以开始祭祖了。
  三人站到长桌后方,各端一杯酒向四面八方的牌位行拱手礼,神情沉肃。
  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吹起疏阔风声,在粗香袅袅升起的青烟里,一室牌位几不可察地颤动起来,回荡出犹如肃穆庄严的节奏和旋律般的轻响,仿佛一曲经年不朽的歌谣。
  那声音并不让人惧怕,反倒使君不犯这样对整个世界都没有归属感的人感受到了一丝心安。
  门外寒风呼啸,祠堂里灯火可亲。
  “敬先祖。”
  第31章 家祠(9)
  江家老宅内,九点一到,抽完签决定好先后顺序的三人也开始了行动。
  打头阵的是老八,这个次序对他而言非常危险。
  他既要保证祭祖流程不出错,又要提防一切的未知状况与危险,倘若反应速度稍慢一些,或者在某个环节、某些细节上行差踏错,可能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真晦气,三分之一的机会,怎么偏偏就我抽中了第一。”
  老八咕哝一句,不忘剜了排第二的老大一眼,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祠堂。
  他一跨过门槛,门窗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狂风吹上,发出“砰砰”声响。祠堂里的空旷造就了不大不小的回声,在这种情境下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老八咽了咽口水,低头紧盯脚尖,凭借记忆走向牌位放置的方向,花了快五分钟才找到族长所说的蒲团,与放在蒲团前头的篮子。
  由于光线太暗,他无法分辨篮子的颜色是否是红色,只能硬着头皮从里面取出香炉和烛台摆好,再挑出三炷香、一对白蜡烛和一捆纸钱,擦亮火柴先把香和蜡烛点上。
  烛光亮起的瞬间,照出了篮子的颜色——非常暗沉的墨绿,甚至带着一点粘稠的沥青质感,在烛火照耀下仿佛在缓慢流动。
  老八脸色剧变,想也不想就打灭蜡烛,并把香碾灭。
  做完这些,他突然想起族长没说用错篮子里的东西应该怎么补救,但香烛若是灭了必须退出去十分钟再进来,连忙起身冲出了祠堂。
  门口,老大与老十正说着什么,忽然看见他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便问他遇到了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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