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陈淮疆的画功普通。不算差,但也只是世家公子中的平均水平,是他所有技艺中最不擅长的一项了。但这也只是和自己相比。画中人眉眼鲜活,似喜似嗔,身上的长裙裙摆形如花瓣,在一片霜白雪景中,如同天宫仙子。
  画的很好,甚至比本人还好看。如果画的人不是他,裴宥山或许还会欣赏一下。他瞪大双眼看着画上穿着丫鬟服饰的自己,又向下翻了翻。短短三天,陈淮疆画的还不少。前两张还只是穿着丫鬟服饰,后面压着的几张,画中人就只着了件肚兜,偏偏还画着他的脸,让人越看越生气。
  裴宥山将画撕得粉碎,陈淮疆都没来得及抢。他惋惜道:“画了好几日呢,怎么说撕就撕了。”为了和伢伢的新婚之夜,他近日寻得不少珍奇图例,还跟着画了许多幅。
  裴宥山不他,陈淮疆又问:“我现在的画技,和徐奉比如何?”
  和徐奉比什么?
  陈淮疆道:“我画的是不是比徐奉好?”
  “你那些画和江湖中的三流春图画师比较尚可,和三岁以上头脑健全的人比起来都差远了。”裴宥山嘴上不饶人地说。
  陈淮疆叹了口气。
  他也不在意,把笔放下,走到衣柜边,打开门拿出几套衣服,扔在床上。离得太远,裴宥山看不清是什么,随后,陈淮疆又把裴宥山平时穿的衣服一件件拿了出来,细细摞起来。
  然后,他将那几件衣裳扔到了炭火中。
  “你烧我的衣服做什么!”裴宥山惊得猛然站起来。
  火舌噌的蹿了起来,屋内气温瞬间热了不少。陈淮疆的脸隐没在红色火光后,幽幽道:“不是喜欢做丫鬟么?这些也不必穿了。”
  裴宥山想去把衣服从炭盆中捞起来,被陈淮疆攥住手掌。他看到裴宥山焦急的神色,道:“伢伢,你现在知道撕我的画时,我是什么心情了吧?”
  “画和衣服怎么相提并论?”裴宥山急道。那几件衣服都是王府绣娘做的,价值不菲,比陈淮疆那几幅画贵重多了,“再说了,我穿什么!”
  陈淮疆的视线移到床上。裴宥山知道他的意图。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穿那几件衣裳的。他满脸抗拒,陈淮疆嘴角撇了撇,要伸手来解他的领扣。
  “别碰我!”裴宥山向后躲,发现背后就是墙面,急的随手从桌上拿了个什么东西,挡在面前。
  “啪——”
  琉璃笔洗还好好拿在手里,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陈淮疆拉开门,俯视趴在地上捡花瓶碎瓷片的小厮:“毛手毛脚的,还不滚出去。”
  小厮连忙诚惶诚恐地退下了。陈淮疆回到卧室,发现裴宥山不知什么时候将炭盆中的衣服捡了起来,放在地上。衣裳已经被烧了大半,肯定是没法穿了。
  仔细看,裴宥山的手也被熏黑了,沾上了炭灰。确定他没被烧伤,陈淮疆用帕子替他擦干净,心疼道:“万一烧了手怎么办?几件衣服而已,你喜欢,我还会不许你穿吗?”
  裴宥山默默注视着他,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陈淮疆慢条斯收回帕子,下一步,手突然扯落了他的褂子。他早有预料,拼命向后躲,但还是敌不过陈淮疆的力气,被按在床上套上了长裙。
  衣裙比起王府丫鬟的服饰更复杂些,穿在他身上尺寸刚好。陈淮疆手撑在他头顶,拾起他的一缕鬓发,眼神痴迷:“那日我便觉得,你穿这身很漂亮。”
  神情、动作、语气都和君秋一模一样。
  裴宥山突然有点害怕,明明已经相识十几年,他却一点也不了解陈淮疆。相反的,陈淮疆对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我还准备了很多。”陈淮疆摸摸他的脸,“伢伢,不必害羞,反正现在府中就我们二人,你穿什么,都不会有人看到的。”
  听上去不像劝诱,倒像威胁。裴宥山不知道该先心疼自己,还是先心疼没被陈淮疆当正经人的雁雪阁的小厮,满怀期待地问:“可以不穿这个吗?”
  “那你就没有衣裳穿了。”陈淮疆指着被扯坏的那件褂子。
  怀中的人没再反抗,被陈淮疆换了一件又一件裙子,像个精致的换装娃娃。平时都是裴宥山替陈淮疆更衣,现在调转过来,陈淮疆心里半点不觉得别扭,反而还很满足。
  如果不是那把剑,他都要忘了在阳川假扮君秋的日子了。现在想想,挑明了也好,当君秋的日子,他很快乐,并不是假话。他真的很喜欢亲力亲为照顾伢伢的感觉,最好能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来弥补他失去伢伢那两年的痛苦。
  “还是穿蓝色好看。”陈淮疆终于为心爱的娃娃选出了一件最满意的衣裙。他刚抱着人坐下,要取新的画纸出来,下巴突然挨了结结实实一拳,痛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吓了他一跳。
  “都说了,别碰我。”裴宥山的声音含着怒气。看在陈淮疆眼里,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兔子,即便明知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也想对方一点威慑。
  真是可爱。
  裴宥山像是心里的火气还未消退,又猛踹了他几脚。被抓住脚踝,套上绳子。他解开,陈淮疆又系上。就这么反复几次,陈淮疆也不恼,叹道:“你知道我舍不得勒痛你,就不要再解了。”
  裴宥山充耳不闻,见状,陈淮疆清清嗓子,大声喝道:“停下!”
  他便手一抖,果然不再动了。
  又是这样,只有感到害怕了,才会听话。陈淮疆本不想用这种方法,但看上去,只有这样才能镇住伢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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