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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伊师鸷精神一振:‘去杀了你兄长?’
  ‘不,你去替我保护他。’阿舍说,在伊师鸷炯炯的目光里,他望向更远的那座山。
  ‘我要找到那只金色的鸟……’阿舍低沉倾诉。
  我要找到那只金色的鸟,不论多久。
  我将摘下那叶金色的羽翎,不论多难。
  ‘你不喜欢父亲给的责任,不喜欢受到约束,怎么却要习武骑射样样争先?岂不知能者多劳,强大就意味着更多负担。’乎尔赤说。
  ‘但对我而言,强大意味着自由。我有能力去自由选择想要的生活。’阿舍回答。
  ‘所以哥哥,你去替我过那种囚笼里的生活。’阿舍为乎尔赤戴上日月金冠,如同铐上枷锁。乎尔赤欣然领受,一手抚摸弟弟的面容:
  ‘好。你要记得回来。’
  第20章 第20章 乎尔赤
  “哥哥?!”
  阿舍低声惊呼,伸手向火堆中,江宜在一旁连忙拦下。乎尔赤的魂魄于烈火中显现。三魂归于天轮,七魄归于地毂,清天之下有如一双无形巨手,接引着可汗的灵魂重归天地。
  草原铺天盖地的黑海为这场仪式所荡清,在天地伟力下进入新的轮回。
  初生的红日则将旷野洗礼为崭新面貌。纵使凡人无法看见江宜眼中的场景,亦为长夜结束、白昼来临的光明所震动。
  飙风骤起,将篝火揉成一团乱麻。
  族人见此异变,交头接耳,呼道:“脱司!”
  那阵强风冲向阿舍,夺走他手中裹尸布,白布在风中鼓起,状如张开肉鳍的巨蛇,呼啦啦骇退众人,扑向远天。
  “哎呀!我的布!”待江宜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但见一人猛地跃出,追着白布跑去。
  江宜喊道:“残剑兄!”
  残剑脚不沾地,施展轻功草上飞,快得只剩残影,猝然一跃,抓住那白布一角,继而脚下踏空落入曳咥河中。
  “残剑兄!!”江宜挤过人群,沿河边奔跑,裹尸布漂浮在水面上,被冲向下游。
  水中伸出一手,抓住裹尸布。残剑浑身湿透,浮出水面,湿淋淋地爬上岸。
  “草原的风真是妖啊。”残剑说,以裹尸布随意擦了把脸,越擦越湿,睫毛黏成几绺,眼瞳洗练般黝黑。
  江宜看着他哭笑不得。
  乎尔赤的骨灰收敛在纳骨器中,埋葬于可汗陵墓,墓前不立杀生石。
  伊师鸷说:“看上去有些寒碜。”
  阿舍道:“也很清静,日后我的墓前也不需那些石头。”
  伊师鸷闷闷道:“大王武功盖世,身后一定功勋林立。”
  一行四人行走在陵园山梁上,残剑说:“伊师鸷,乎尔赤去世那天夜里,你就在帐外,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么?”
  伊师鸷答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喝了酒,睡下,第二天就再也没起来。我一度怀疑是醉死,那夜牙帐的酒我都检查过,又是四人同饮,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他出事。那人身体一向不好,喝多了夜里盗汗,急寒病卒也并非不可能。只有大王不相信。大王是个很固执的人,只相信自己,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江宜听着,倒觉得伊师鸷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敬佩与尊崇。
  “目下看来,”伊师鸷说,“右贤王与可敦的确有嫌疑,不过大王若拿不出证据,还是揭过不再提起为好。”
  阿舍并不回答。
  江宜道:“别的事情暂且不提,大王,你答应我的可要做到。”
  阿舍心事重重,应声道:“是的。待那块布晾干后,我就派人送二位安全回到沙州。只是不知神曜陛下的遗物,怎会失落在戈壁中?”
  江宜道:“大王有所不知,李桓岭的故乡正是沙州,他母亲在沙州一富户家中生下他,那时其人声名不显,兴许襁褓就留在了沙州。”
  乎尔赤的陵墓与烟尘融为一体。站在山梁上瞭望,江宜说:“其中还有个故事,不知大王听过没有。”
  八百年前,沙州没有城镇,乃是依托黄沙厚土中一间小小官驿,聚集了百十来户人家,普遍比较贫困。
  李桓岭生来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因此李氏王朝的正史中说他是感天地而生。
  不过,那应当只是因为他的父亲不幸在儿子出生之前就死掉了。
  李桓岭出生之后,他的母亲就不再做苦工,被富户提拔去做奶妈,因那家人也有了个小少爷。
  此富户乃是沙州的土皇帝,一半的穷人都要给这家人做工。他家老爷是官驿的驿长,管五百来号人口的生活物资,其结果就是,造就了五百个喝西北风的穷人。
  李母做小少爷的奶妈时,驿长警告她管好自己的手脚。
  其实不必有此担心,李母是个老实人,从不偷少爷的糕果点心给自己儿子吃。年幼的李桓岭不仅时常挨饿,还要在挨饿的时候看着别人吃,因此长得十分瘦小,犹如竹签上扎了个脑袋。
  有一天少爷拿了块马奶糕,给李桓岭。
  李桓岭接过一口就吞了。
  李母诚惶诚恐,让儿子向少爷道谢。
  李桓岭道:“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为什么道谢?”
  众人听江宜讲故事,到得此处,伊师鸷说:“既然是主人的赏赐,为下者不仅不心怀感恩,反而还强词夺理,实是不该。”
  江宜道:“这当然是因为,李桓岭从不觉得自己是下人,再者,他如何是强词夺理?八百年前沙州贫瘠之地,若不是家人侵吞私财,少爷又怎么吃得上精致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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