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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江合并不意外江宜会说出这样的话,流露出讽刺的神情。
  “无极大道百千万重,穷观六合,周行八荒,哪里有天道不能注目的所在?你能做的选择只是天意允许的,天意不给你悟性与机缘,就算你跟着我修一辈子苦行道,又有什么用?”
  “我当然知道,合哥你是独一无二的,但这并不影响我的人生吧?天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没有在人的脸上落款画押,你又怎知我没有悟性与机缘?”
  江合笑了,说:“你问我命运是什么?我告诉你,命运是已经发生的事,你生来四肢健全,就不必去过废疾残缺之人的日子,你的那些同窗生在殷实之家,就不必凿壁偷光、负箧曳屣。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蚍蜉不能撼树,螳臂不能当车,覆水何以收回,破镜何以重圆?已经发生的事不能改变,只能接受。你以为,什么都有选择的余地?唯其在命运表征初现之前,一切就已决定,你更不可能回到十年前,令那道天雷选择你,而不是我。”
  江宜知道合哥早就看透了自己,有时甚至是怀着戏弄的心情,旁观、玩味他的反应,此时骤然被点破,仍能强自镇定:“那我倒想问问,命运选择一个人的理由是什么?”
  “问我倒不如问你自己,”江合说,“有时候,不是命运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它。”
  江宜似懂非懂,脑海中好像出现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
  “这个问题结束了么?还有什么别的,一并都说来罢。”
  “……”
  疑问倒是很多,只是江宜此刻心中一片混乱,一时却都想不起来。江合一笑,又露出那种为江宜熟知的,揶揄的神色:“你问我命运,其实,问的果真是命运吗?我猜你真正想问的,是商恪其人吧?”
  江宜垂下目光,看见指腹上有数道掐出的白印。
  “你虽在我身边十年,到头来却连商恪究竟什么来头都不知道。我该说你笨拙还是胆小?其实,小时候你第一次上山来,我就知道了,我倒是很好奇,那时你怎么就注意到祂?”
  年幼时的初见,乏善可陈,商恪只对江宜说了一句话——“聊完了?”。江宜回想那时候,竟然连商恪的语气都记忆犹新。他走出廊庑,走进庭前月光里,遗世之姿立即令江宜联想到九天之外的仙人。
  他仰慕那些潇洒自如、无拘无束、随意去留的风度,弹指一挥风云变,山高水长任我行。
  但这种仰慕,又并不能驱动江宜积极求教、主动讨学,反倒使得他手足无措、谨小慎微。连江宜自己也不明白这种心情。
  “你想知道祂的来历吗?”江合逗他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江宜离开合哥的屋子,时间已经很晚了,江忱的堂屋还亮着灯。
  江宜打门前经过,被父亲叫住。
  “这么晚了,你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江忱端着一盏灯,招呼儿子进前:“他就是个怪胎,什么隐世修道,那是不容于世!我倒巴不得他早点离开。你也是,同他走得太近不会有好处。”
  江宜沉默不语,心想若是当年天雷劈中了他,父亲也会如现在对待哥哥这般冷待自己吗?
  “他一下山,县里就闹出了乱子。端见得此子不详!”
  江忱拿着灯,原是在瞧书案上的卷册,江宜打眼看去,写的是近日几桩失踪案,人至今没有找到。
  清河县偏安一隅,从来不兴风波,就连弄丢了东西都能很快找回,别说如今丢了几个人,县衙上上下下都没有头绪。包袱就落到了县丞江大人头上。
  “这与合哥有什么干系?”
  江忱冷笑道:“有的人命里带煞,连带身边的人也变得不幸。”他对长子的忌惮很深,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江宜不欲争辩,末了得父亲嘱咐几句,最近出门在外小心为上,今日就算作罢了。
  江合被弟弟拿话套住,暂且在清河县家中停留数日。白日里不见江合出门,江宜则依旧去学塾念书,夜里回家来才与合哥说上几句话。
  清河县人口失踪一案未结,渐渐传出流言蜚语,同窗之中也在讨论此事。
  徐沛与江宜素有交情,便与他约定结伴出行,避免落单。
  徐沛道:“若说是人贩子,失踪的却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若说是盗贼窃匪,却也没有钱财丢失,没见到尸首。江宜,你说,为什么清河县突然闹出这么桩怪事?”
  江宜心不在焉:“这我怎么知道?”
  “你平时不是很伶俐,怎么跟我客气起来,”徐沛嘿然一笑,“要我说啊,兴许是这些人找到了什么赚大钱的门路,私下约好了出去,都瞒着家里人呢!”
  徐沛自己家里是做生意的,整天脑子里都离不开孔方兄,江宜懒得听他胡扯。二人家住一巷,正同路走到僻静处,两边都是民宅后院的砖墙,前头忽然站着一道人影。
  江宜冷不防愣住,那竟然是商恪。
  他还从没在鸣泉山以外的地方见到过商恪。他正盯着眼前的墙面,好像透过砖石在打量着什么,被江宜与徐沛的脚步声打扰,侧头看来。
  “哦……”徐沛困惑,似乎没在清河县见过此人。偏僻县城,住民对彼此都很熟悉,少有陌生人来往。
  “见过你哥哥么?”商恪问。
  江宜猛地记起江合嘱咐他的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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