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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然而无人敢上前。
  轱辘——
  又有什么声音传来,木轮碾过青石板。
  谢致虚睁大眼睛回头——
  白衣人泰然自若将轮椅推到尸体边上,轮椅上,竹青衣衫的清俊公子冷着脸,从袖里取出一瓶药玉,修长手指一点,药玉瓶口滴下一滴浓绿的液体,落进血泊里融成一粒黑点。
  ——不是妖怪,是毒。
  茫茫人群中,只有谢致虚听见了那人的声音,从他心底冒出,冷淡一如那人的面容。
  第50章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看着轮椅青年在尸体旁捣鼓。
  白衣人凑上去看了一眼,语气明快道:“好啦,破案了,是中毒不是发疯也不是妖怪。”
  “中毒?什么毒?”人群又问。
  徐晦在谢致虚身边面色凝重,眼神十分疑惑,他显然不认识尸体旁那两个人。
  ——需要带回血液检验。
  那个声音又说。
  徐涛道:“那两人谁啊?奇奇怪怪的,离尸体那么近,想干嘛?”
  谢致虚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徐涛这么聒噪过。
  那个声音没有再说话,轮椅青年坐着没动,显然从血泊里采集一瓶血液对他而言动作难度过大,而白衣人显而易见和他沟通不畅。
  白衣人侧头,眼神扫过谢致虚,含着打趣意味。谢致虚沉默一瞬,老老实实走过去,半跪下来从轮椅青年手中接过空药瓶与一根材质绵软的吸管,顶着异样围观从死者已血流凝滞的伤口处采了一瓶鲜血,盖好盖子递给轮椅青年。
  青年默默和他对视,因为他很少说话的缘故,情绪总让人难以捉摸,但看谢致虚时很专注。
  “给你了就收着吧,闹什么别扭。”白衣人含笑说道。
  谢致虚有点尴尬。
  刚把瓶子交给轮椅青年,有人从背后拉得他倒退一步,徐涛充满戒备的声音说:“离死人远一点,避嫌懂不懂。”
  白衣人推着轮椅青年离开,谢致虚要追上去,徐涛仍拉着他:“那两人谁?你认识?”
  “稍等!”谢致虚拂开他的手。
  轮椅已驶入走廊中。
  谢致虚跟过去,同普天之下所有惹了人生气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的人一样手足无措,嘴唇嚅嗫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眼看白衣人与轮椅青年始终对自己视而不见即将绕过墙角汇入佛殿前的集市,才急急叫道:“师兄!”
  白衣人停下来,似笑非笑道:“这位小哥,可是认错人了不曾。”
  “哎,”谢致虚无奈,“没认错,三师兄、二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轮椅青年垂眸翻看手中盛血的药玉瓶子,恍若未闻。
  白衣人诚恳道:“真认错了,朋友,我们师兄弟都居住在邛山,没有在江陵的,更没有一声不吭溜走让人徒着急上火的。”
  谢致虚一愣:“我……事发突然,后来我给先生去了信说明了……”
  “是啊,那封信去邛山通知了一个人,却忘了苏州还有四个人。那四人就差把苏州城整个儿颠过来找人,耗心劳力,却得知人家原来是回老家了,自己白着急一场。”
  谢致虚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老实道歉。
  武理却说:“和我就不用了,你得好好给老二道歉。他为了找你,差点就去拜访梁家了。”
  拜访梁家?谢致虚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在苏州人生地不熟,人海茫茫里要找一个走失的目标,除了报官就只有请地头蛇帮忙。
  奉知常看上去并不想搭理谢致虚,但他随时都是这样一副冷淡模样,谢致虚已经习惯了自说自话:“实在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奉知常别过脸。
  谢致虚追着他的视线一个劲儿道:“对不起师兄,师兄对不起,原谅我吧,下次不敢了,真的真的。”
  ——烦死了。
  武理噗嗤笑出声:“以前都没发现你话这么多,老二,这就是你的罪过了,把一挺稳重的孩子吓成这样。”
  ——在金丝楠木梁柱上刻谢大郎到此一游的人能稳重到哪里去。
  谢致虚差点平地栽个跟头,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奉知常竟然看到了!?
  ‘没有没有!那不是我刻的!’
  ——不是你刻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嗐,那不是,我也看见过嘛,哈、哈哈。’
  ——看见谢家大郎刻在柱子上、还仗势欺人不准僧人擦去的丑字?
  ‘我没有仗势欺人!’
  ——那就是谢大郎的家长仗势欺人。
  破案了!难怪那丑字能留在柱上那么久!
  奉知常嘲讽一笑。
  “谢景回。”
  徐涛站在走廊里叫他,没有走近,始终有些戒备。
  谢致虚马上介绍:“那是我一起长大的好友,叫徐涛。”又对徐涛招手,示意靠近点,说:“这是我同门的两位师兄,武理和奉知常。”
  武理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奉知常连笑都没有。
  徐涛十分困惑:“你的师兄?谢叔还收过别的弟子?”
  “我们师父不姓谢,姓柳。”武理礼貌回答。
  徐涛显然更一头雾水。谢致虚同他解释:“是后来收留我的师父。”
  这样一说,谢致虚明显察觉到徐涛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陌生,防备无形中不减反增。
  谢致虚顿时止住话头,哑口无言。没想到徐涛会将他另拜师门的行为视作对谢家庄众人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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