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高亮节看得目瞪口呆,茫然道:“这位是熟人吗?”
一见越关山,谢致虚就不得不想起上一次在酒楼见面,他意气风发砸场子牵连无辜的事,只祈祷这祖宗不要又兴致高昂,找侯待昭下战书,搞得他计划全盘泡汤。
思及此处,谢致虚已有几分心如死灰,对高亮节说:“这就是我们武公子的一条狗,你当他不存在好了。”
第64章
吭哧吭哧。
越关山:“我第二天上你们在苏州的那间宅子去,没想到转眼已经卖给了别人,都不和我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吭哧吭哧。
越关山:“老三,要我说,就这样咱们还能在江陵府遇上,那真是天赐的缘分啊!”
吭哧吭哧。
越关山:“上酒上酒!!今晚咱兄弟几个要一醉方休!”
武理被越关山强行锁在臂弯里,满脸生无可恋:“喂,狗尾巴都露出来啦。”
伎女们绕过屏风,袖底盈香,端着银瓶酒身姿婀娜地偎到各位客人身边,娇声笑语劝酒。
奉知常左右手边各有一个,俱都仗着他是残疾人,举止格外大胆放浪。谢致虚则一身打手短褂,下属似地站在桌席后,女孩子都聪明地绕过了他,他原先还乐得清闲,一看奉知常的衣襟都快给扯开了,再扯下去藏在他衣服里的小五恐怕就要窜出来给姑娘们一人一口牙印,当下也不敢看戏,赶紧上前驱赶:“去去去,我家二公子不近女色。”
正经人奉知常阴沉着脸整理衣襟。
姑娘们愣了一愣,继而露出会意的表情:“遇仙楼也有几个可人儿的小倌,年纪又小,嫩得能滴出水来,包君满意,奴这就为客人唤来。”
奉知常:“…………”
谢致虚:“等等!”
女郎们抛来一个“懂得起”的媚眼,轻盈退场。
谢致虚:“…………”
一低头,对上奉知常怨毒的双眼。
“这能怪我吗?”谢致虚无辜道,“分明是她们自己理解错误——喝酒吗?来喝点酒吧,江陵特产银瓶酒,包君满意。”
奉知常被谢致虚故意模仿劝酒女郎的腔调呛得咳起来,谢致虚满脸笑容给他拍背:“我来伺候二公子喝酒吧,一会儿来了人我负责替你赶走,怎么样,你说好不好?”
院里有座戏楼,被包间游廊四围环绕,在众目之焦。威护镖局的打手们守在戏台两侧,高亮节下去巡视一圈,回来告诉他们:“大会要开始了。”
越关山搓手道:“就是那个归壹庄继任庄主,今日要证道成为武林第一人的侯待昭?很好,我已经等不及要挑战他了!”
武理将他脑袋摁回饭桌:“吃你的菜去吧,你今晚要敢坏事,我保证你等不到明天太阳升起就会被荆不胜带回凉州。”
谢致虚走到最能看清戏楼的角落,脸藏在窗楹后,一手搭上清净天剑柄。包间里众人都看着他,女郎们殷勤笑语收敛起来,变得有些紧张。
——滚回来好好坐着。
奉知常垂下眼睫,看也不看地骂了一句。
清净天抽了指宽的剑芒铮然归鞘,谢致虚坐回位置上,灌了口烈酒。
戏楼帘幕一动,包间之中原先还能听见的索索低语声全静了。
一双皂头靴分帘而出,紧接着是一顶硬翅幞头官帽,侯待昭穿着他四品绛紫的大袖襕袍出现在众人面前。
竟然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主持武林大会。
“到场的都有哪些人?”谢致虚忽然问。
武理摇摇头:“都被屏风当着,看不见。”
“侯大人想干嘛?”高亮节的手下里有人问。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侯待昭自如地走到高台中央,广袖一振,举止从容,仿佛早就熟悉这样的大场面,自然而然释放出镇压全场的气势。
“侯某请诸位千里迢迢相聚一堂,是以白马堡的名义。然则,白马堡早已归顺朝廷,以故也是以朝廷的名义,向诸位英雄好汉发出召集令。”
慢条斯理、说半句话停一停,是谢致虚熟悉的侯待昭的风格。他的眼睛死死钉在侯待昭身上,没注意到身边的奉知常皱起眉头,在侯待昭说完第一句话后露出沉思的神情。
“中原武林偏安已久,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今女真、契丹、奚、溜、渤海踞在北方虎视眈眈,自兵端始开,边疆战士衣不解甲已二十余年,死于行阵者首领不保,毙于暴露者魂魄不归,黄沙百战穿金甲,才保得后方一时之平安。
国朝每年向异族供奉巨额岁币礼物,丝绸布匹二十万端,茶叶金银数以万计,每年收成之十一,全数进奉。课税重负致百姓捐弃乡土,背朝赤日苦不堪言。今之盛世太平,乃真金白银之太平,血肉精魂之太平。
年初,河北帅府李荣桓将军返京面圣,以求饷征兵,奈何国无余力,无功而返。如今前线战事吃紧,我等盛世之民坐视焚溺,痛切在躬,应兼爱生灵,不分彼此,抗击南侵,贡献武力。中原武林儿郎共赴战场,将以忠义之名,光于史册。”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想不到侯待昭费尽心机召集武林大会,所说的尽是这等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国朝大事。
武林与军队分属两个体系,各自隐在民间、归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从没人干过将二者联合起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