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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得知越家竟也与此间事有所牵扯,谢致虚便向他询问有无从前来投奔的人口中听说对抗王赣势力的组织,然而得到的答案是并未。王赣位极人臣,其眼光与手段即使在水深莫测的官场也称得上老辣,他采取蚕食而非擒王的方式收服民间武派,先从小门小户入手,不惊动领头大雁,又以潜伏方式替换领头人,待时机成熟后上下齐发,犹如温水煮青蛙,等到青蛙猛然醒悟,早已成为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最有实力与底气带头反抗王赣的还是数得过来的那几个大门派,其中犹以利益受损的为先,依我看,徐晦在遇仙大会上站在明面与侯待昭为敌,就是个信号,”武理分析,“有相应者同他一道与侯待昭布置在酒楼的人手为敌,就很能说明问题,极有可能最先站出来领头就是徐晦。说不定咱们还要回头再找到徐晦,加入他的队伍。”
  “是我去找徐晦,”谢致虚纠正,“和你们没关系。”
  武理反驳:“怎么没关系,你以为你是谁的师弟?”
  越关山也道:“怎么没关系,你以为我老爹是怎么能成为当代孟尝君,招揽三千门客的?”
  谢致虚说不过他们,只好暂时作罢。
  停留的这几日,越关山担当起给老四搓澡的职责,天天在客栈后院表演攀岩,看客每人交纳十文观赏费,为离家出走后断绝经济来源的越少爷补上了客栈花销。
  武理则摇着他的天机扇出没在城中各个隐蔽的街头巷尾,他们江湖万事通都有自己内部消息网,每天的工作就是揣一把瓜子钻进茶楼,一坐一整天,将八方来客的消息一网打尽。
  奉知常则一改闷在房里逗蛇玩儿的乐趣,有时候早上起来就不见了人影。谢致虚正有些不爽,那天他自己一人在房里给自己吸出秋鱼刀麻药,越吸越孤独,越想越心酸,结果奉知常不仅再没关心过他、像之前那样给他伤后护理,甚至出门都不打声招呼。
  “人家可能就是出去散个步,你连这都要管?”武理道,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
  “可他是和大师兄一起不见的,”谢致虚道,“你以为我不懂!”
  “好好好,你懂你懂,那你知道他两人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要说柳柳和老二是亲兄妹,那老二和大师兄就是亲兄弟。你一半路出家,最多就算是个干的,”武理说着就笑出了声,敲敲谢致虚胸膛,“连柳柳在老二心中的地位都不定比得上,还想和大师兄争风吃醋?”
  谢致虚搁在剑柄上的大拇指挑出一截锋芒,又按回去,心想人肉是切片还是切块有嚼劲呢?
  郢城街头全然不似苏州与江陵,偶尔几个行人路过,酒楼布幔在风里寂寞地飘摇。
  谢致虚戴着一顶斗笠,帽檐压得低过眉眼,缓慢行走过街道。
  集市中央的布告栏并没有新鲜要闻,城中也无潜伏肃杀的危机,百姓日复一日重复机械的生活劳作,因为枯燥而显得安详
  经过曹婆婆布坊,他有所感应,朝里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轮椅背影。一个少年侍衣举着新款衣服站在旁边,还有个双肩塌陷、两袖空荡的中年人。
  “彩锦都是专供员外家的,价钱比起素衣黑麻是要翻上几番,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穿出去也是个身份。这套竹绿的绸袍,两袖边缘绣同色山字暗纹,配以翡翠腰饰,寓意君子之华华如青竹,是极衬这位公子的。”
  孔绍述像个带儿子买新衣的老父亲,满面的喜爱与纵容:“喜欢就试一试。”
  那侍衣就有些尴尬了,他见客人坐着轮椅,想必是不能自己站起来换,难道还要他来脱衣伺候?
  “我来吧。”
  门口又进来一位客人,戴顶草帽,脸遮得严严实实,一身黑衣束腰,穿得朴实,但肩宽腰窄脊背挺拔,侍衣一看气质便知是贵客,二话不说将新衣交到谢致虚手中。
  “大师兄。”谢致虚同孔绍述点头打招呼。
  “小师弟。”孔绍述回以微笑,对谢致虚出现在布坊有些惊讶。
  谢致虚俯身凑到奉知常耳边,小声道:“我带你去换衣服。”刻意避开不与奉知常对视,推着他往里间去。
  ——你怎么来了?
  奉知常总不能找见谢致虚藏在草帽后的眼睛,只好在心中问他。
  谢致虚并不回答,伸手去解奉知常腰间系带,被推开手。
  ——我自己来。
  谢致虚知道奉知常是能自己站起来,只是不愿将跛脚示众,他去摸轮椅扶手,被谢致虚一把抓住手掌,借力让他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谢致虚的手常年握剑练武,生得厚实有力,虎口薄薄一层茧,奉知常被他包在掌心,生出一种被牢牢禁锢的错觉,只一瞬又被放开。
  里间一面半身铜镜,人影映得模糊不清,奉知常罩上外袍,看见铜镜角落的谢致虚,草帽遮去他的面容,连带情绪也藏起来,今日颇叫奉知常捉摸不透。
  奉知常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便主动问他:
  ——还行吗?
  ‘好看。’谢致虚回答。他平时总是努力表现得诚恳,像个弟弟,今日却仿佛还藏着别的什么意味,让奉知常觉得莫测。
  好心情被毁去一半,奉知常坐回轮椅命令:
  ——出去。
  “好看!”孔绍述又惊喜又欣慰,忍不住将奉知常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小常,你穿这身比从前灰扑扑的好看!掌柜,来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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