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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一个很厉害的人。雁门再次肯定了对谢致虚的判断。
  尽头有一块被移开的封石,山土掩埋的墙面露出一点砖石棱角。
  谢致虚打了个手势,停下脚步。
  ‘怎么?’雁门用气音问他。
  封石摆放的位置和谢致虚刚才尾随唐海峰进来时不一样了。
  进入墓室只有一条人工修造的通道,地下河的天然甬道被巨石堵塞,本来不可通行,被谢致虚强行破开。这意味着他们走的是一条理论上不存在的路,如果在谢致虚离开期间有人从另一条通道进入过墓室,守在外面的骁云卫是完全不知道的。
  侧耳只听见暗流淌过的水声。
  脚链空落落逶迤在地,墓室里只有唐海峰残破的尸身浸泡在河水中。
  .
  院墙上翻过一道人影,兔起鹞落,干脆利落得不像个着裙的小姑娘。
  “我听说找到人了?”所有人都在吕惠的小院子里杵着,舒尹之随手拉一个就急急问道。
  吕惠没有说话,脸色很难看,对舒尹之摇摇头。
  半矮的院门被推开,荆不胜牵着毒老怪的绷带像牵一条狗,扇缘抵着唇角,一派焦灼的气氛中独她游刃有余:“这里有人需要大夫吗?”
  毒老怪在荆不胜“不好好工作就杀了你”的目光中战战兢兢推开房门。他在凉州就经常受到荆不胜剥削,他是个杀手不是救人的大夫!但是没有办法,他害怕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女人。会叫的狗不咬人,必须警惕那些永远和颜悦色的脸。
  屋子很简陋,两边墙根各置了一张榻,空间逼仄,多一个人落脚都很难。榻上昏迷的伤患毒老怪非常熟悉——“哎哟?”他用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幸灾乐祸与痛失知音的语气说,“要死了要死了。”
  守在伤者床边的年轻人抬头,对他笑了笑:“您说什么呢。”
  啊……又是个笑脸怪。
  毒老怪老实了,坐到年轻人让出来的位置上,掀开搭在奉知常身上的毯子。浓重的血腥让他脸上的绷带拧到一起:“怎么伤成这个模样?有人给他上刑了?”
  伤处全在大腿内侧、腹部这些皮肤柔软细嫩的地方,平时给人挨一下都敏感得不行,眼下被割得七零八落,新伤混着旧伤,层层血痂落在谢致虚眼中心疼得要命。
  “谁干的?”毒老怪心狠手辣道,“这梁子算结下了,必须以牙还牙啊!”
  谢致虚没有接茬,好让毒老怪专心治伤。
  用毒的不一定会医,毒老怪尤是个中翘楚,他的毒之所以被奉为无解,大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并不会研制解药。
  好在他为了平时的实验防护,一身绷带确实是好东西,当初在药汤里熬透了,渗着药性,解下来泡泡水,能闻到一股参茶味儿。先前给谢致虚治疗内伤效果不错,现在又用来给奉知常洗伤口。
  裁下的一截绷带泡在水盆里,连水都变得浑浊。
  “是药,不是身上的泥巴死皮,”毒老怪强调,一边隔着绷带瘙痒,“真的,我每天都洗澡!”
  谢致虚露出不忍下手的表情。
  伤都在能被衣服遮掩的部位。唐海峰没有对奉知常的脸下手。
  谁能对这张脸下手?
  谢致虚浸湿帕子,擦掉奉知常额间渗出的汗,药水沾在伤口疼得他昏迷中咬破了嘴唇。谢致虚按着他的唇角,指尖探进口腔,不让他咬伤自己。
  无法吞咽的津液沾湿了谢致虚的手指,奉知常紧闭双眼,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呜咽——毒老怪揭下了已经干涸的血痂,露出里面发乌的血肉。
  “行刑人很了解我们这种人的手段,”毒老怪赞叹道,“奉二身上什么地方都能藏毒,所以行刑人扒掉了他的衣服。”
  谢致虚说:“你能轻点吗?”
  毒老怪停下动作:“你来?”
  谢致虚闭上嘴,做了个请的手势。
  快到傍晚,两人才从伤患房中出来。
  院里一个人都没走,甚至还多了个石人愚,他听说客人们帮忙找到了囚禁掌门的地方,但是人却再次消失不见。
  石人愚心情大起大落,差点失去分寸。吕惠正在安慰他:“谁想得到冯京把师父关在墓木垄底下,我都没听说过宗门里还有那种地方——”
  武理小声插嘴:“我倒是听过一耳朵……”
  越关山眼疾手快在石人愚看过来之前捂上了武理的嘴。
  “当时已经留了心眼,在外面派了人守着,谁知道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冯京就发现了异样,能从另一条路把师父转移了呢!”吕惠本来还在安慰人,却越说越气,握拳砸在石桌上。
  找到了一个,弄丢了另一个。
  数人都陷入低沉,没有注意到谢致虚独自离开了小院。
  卫队还在巡逻,但谢致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掩盖之下。
  那间挤了两张榻的小房间,原来是吕惠的储物室,他因为坑蒙拐骗被掌门惩罚一年之内不得回山,储物室就被同门搬空了。现在正好给客人们暂住。
  武理洗着帕子,他的室友是谢致虚,现在成了奉知常,还要负责把伤患照顾好。
  榻上半昏迷的人又在小声哼哼。武理拧干帕子,走过去搭在汗湿的额上,奉知常两颊烧得通红,神志不清。一年到头也难得碰上奉知常狼狈落难,武理趁机占便宜,在奉知常脸上啪啪一拍:“别叫了别叫了,等小五回来伺候你,我才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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