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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放轻松,”武理安慰他,“你就想想师门数百弟子的身家性命全在自己身上,责任重大,鼓起勇气上就好了。”
  “真真真真真真真的嘛,”石人愚的牙齿都在打颤,“可我怎么更紧紧紧紧紧张了??”
  各地解送来的武人互不认识,各自默不作声做表演前最后准备,吕惠和谢致虚盘腿坐在人群边上,奉知常靠墙站着。
  “腰牌呢?”谢致虚问。
  吕惠拍了拍胸口。
  墙外传来仪仗队进入的动静,跟在御撵之后是文武百官。
  “王赣也在里面吗?”吕惠问。
  没有人回答他。这不是一个问题,只是他在执行无法预测结果的计划前聊以转移注意的自言自语罢了。
  “要是检举失败,”吕惠环顾将校场团团包围的禁军,“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我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谢致虚说,“只要场面上矛头不对,我们在场下立刻掉头就走绝不留恋,放心好了。”
  吕惠:“…………谢谢哦,那我和师兄不是死定了。”
  内场舞伎乐工散去,武士呈上表演时哼哈吆喝之声清晰入耳。待到吕惠与石人愚进场,武理挤开备演人群,到谢致虚与奉知常身边。
  “我去前面盯着,你们去找蔡大人,一定要确保后路。”
  “知道。”谢致虚站起来。
  蔡延世和礼部同僚在中层通往观礼台的台阶之下聊天,谢致虚走过去,他没有注意。
  “蔡大人。”谢致虚叫他。
  蔡延世看过来,愣了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说:“哦哦哦,是你呀,来确认演出顺序的是吧——稍等。”他辞了同僚走过来。
  两人走到偏僻处,旁边只有一个面孔陌生的路人。
  “是奉先生吧?”蔡延世确认道。
  那人点点头。
  “哎!”蔡延世道,“你们的易容太高超了,我完全认不出来,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人……”
  谢致虚顶着一张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脸,冲蔡延世笑了笑:“认不出来才好,否则如何脱身。”
  “是,”蔡延世表示赞同,给他二人指看观礼台阶梯下的位置,因为荫蔽,许多人在下面乘凉,武士与官吏混作一团,“那个位置非常好,若遭遇当场发难,只要能冲进人群,撕去伪装,就能趁乱逃走。”
  蔡延世不能和他们久待,他只是帮自己老师一个小忙,不想因此终结官宦生涯,武理之前问他,真的相信凭一块小小的禁军腰牌就能将丞相一军吗?蔡延世是个小官,刚比差役劳力高一级的水平,没有什么大志向,是最明哲保身的一类。将丞相一军,他想都没想过。
  “意思就是不相信。”武理最后对谢致虚和奉知常总结道。
  两人双双路人脸隐没在人群里,耍枪弄棒的武士、窄腰长腿拧出花儿的杂技小生虎虎舞过他们面前。谢致虚安静数着奉知常的心跳。
  三五息后,内场如约起了骚乱。排队等着逐一入场表演的队伍停了下来,交头接耳,有人探头往内场窥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事?”谢致虚拉住边上一人,“茫然”问道。
  那人刚从前面窥探回来,含糊道:“好像是陛下在问话,可能演得好有赏吧,不清楚。”
  谢致虚和身边蒙了一张陌生面皮的奉知常交换一个眼神。
  ‘陛下发问,说明吕师兄与石师兄检举成功,引起了陛下重视。’
  ——不一定,至多是陛下起了疑心,询问腰牌的详细情况,离成功还差得远。
  奉知常很谨慎,即使换了张脸也显得面色冷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寡言少语,在人堆里站着都没人和他搭话,只有谢致虚挨着他。谢致虚悄悄摸进他袖子里,握住他的手,奉知常没有挣动,由他握着,人群在他们跟前走动,这是一个最明目张胆的角落。
  ‘说说话吗?’
  奉知常看了他一眼。谢致虚原来那张脸嫩,笑起来招人喜欢,现在嘛,奉知常给他挑的一张发黄粗糙的面皮,笑起来十足滑稽。
  ‘跑不掉的话,这就是我们最后能说的几句话了。’
  龙卫神卫守在中层和外层,盔甲里的面孔与矛戟一致对外,维持校场安全,一旦动乱由内而生,矛尖随时会掉过头来。
  迎面而来一人挤出排队候场的人群,朝他们过来,刚窥完内场动静,眉头焦得起皱。谢致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他武三师兄。
  “冯京不是王赣的人,”武理的第一句话就是,“冯京是陛下派到皇人岭的!”
  “乾兴三年冯京领命辞了禁军总领一职前往皇人岭专司兵器制造,一个月前陛下广发招兵令,派给冯京的人就是去皇人岭征兵的!”
  第107章
  “征兵征到尼姑庵来了?”雁门震惊道,“侯待昭脑子有病吧!”
  他跟随老大荆姐一路赶到南宁,只知道尼姑们有难,却不知道竟然是要被征兆上战场的难。国朝的青壮男子说不清还有多少赋闲在家,却要吃斋念佛的出家女尼应征入伍。
  夜幕是最好的掩护。天地间雨线织成绵密的网,洗练泥尘,遮挡视线。巨大沉默如高山般的黑影倚靠之下,有一处窄小的洞口,躬身入内,腹中开阔,数十个疲惫的身影蜷在山壁下,摩肩接踵。
  “何止鹤衣斋,不是连皇人岭也糟了吗,”宁武有气无力地倒在同伴中间,摸着空腹嘟囔,“老大怎么还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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