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程司屿原以为这是后几年才会发生的事,毕竟前世《枯木逢春》并未爆出过片场意外,所以他才敢放手让茶茶圆梦。
没想到,意外竟会提前落到茶茶头上。
想到某种可能,程司屿如鲠在喉,翻涌的血腥气抵在喉间。
他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万一,他是说万一,该发生的事并不能因为他的提前介入而全然杜绝,原本以为可控的事情也会报复般转移到茶茶身上。
该怎么办?
前世种种如一颗不定时炸弹,只有在爆炸的那一刻,才知道究竟是索命的实弹,还是戏耍的闹剧。
就在程司屿的脸色愈发阴晦之际,一道清甜的声音将他从深渊中解救出来。
“司屿哥哥,原来你在这儿呀,害我找了好半天……”
茶茶走进来后,才看到坐在里面的韩鹤。
她笑容一僵,莫名闪过一丝早恋被抓包时的慌张,“韩、韩导,你也在啊!”
第一次被人怼得怀疑人生的韩鹤怔忡地点点头,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男人。
刚才还怒不可遏的程司屿,像被注入一针镇定剂,他云淡风轻地起身,揽过茶茶的肩膀。
“正与韩导探讨一些行业内的事宜……”
他微微垂眸,与她对视时,眼底的温柔缱绻。
“作为艺人家属,我也理应懂得一些。”
“对吧,茶茶?”
第57章 寄给茶茶的第57封信 她是风,那他就……
果茶的最后一场戏很简单。
像所有现实向文艺片一样, 主角哼唱起一首歌的开头,由这个镜头落幕,尔后连接出影片的主题曲。
而接下来要拍的是, 朝娣出逃大山前,只身打马过草原, 与朝夕相处的“朝阳”做最后的告别。
韩鹤思来想去只觉后怕,程司屿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她在后勤保障事务上确实疏于管理。
是茶茶的宽容让她忽视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幸茶茶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真的会酿成大祸。
她派工作人员牵来和“朝阳”差不多体型的家马, 不过性情要更加温顺。
虽不是一场马戏,但拍摄现场不仅安排了专人巡护,还专门召来马场的训练员,显得有些兴师动众。
高山草甸人烟稀少,积雪化得慢。
果茶再次翻身爬上马背,从高处远眺,熟悉的剧组人员也在望着她。
几人向她招手, 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视线再往远看,一辆白色的房车就驻扎在剧组后面几百米,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像一只匍匐等候的守卫兽, 安静,但不容忽视。
车门口站着一个人, 看不清脸,深灰色的身形高大挺拔。
果茶抚了抚悸动的胸口,感觉一阵心安。
她知道,程司屿就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她坐在马背上,慢慢悠悠地走, 在定点处精准停下。
镜头中,装扮稚气的女孩微垂侧颜,眺望虚空,眼神里却透着野草般蓬勃的坚韧。
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群山万壑,灰黄的植被在雾色笼罩下,倾透出一丝颓败的气息。
没多时,冬日暖阳穿透云层,在雾气中散射出缕缕光柱,像是经过缜密的计算,均匀落在女孩身周。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
果茶唱完这一小段时,起风了。
霭霭浮光铺洒在雪地上,化作跳跃的银蝶,似乎也在为她伴舞。
万物向她生长。
《枯木逢春》最后一个镜头,在此落定。
–
“茶茶宝宝,杀青快乐!”
乔如是送上一束手捧花,从体量上来看,不算大,却尤为精致。
插花用的花卉种类,果茶并不认识,只觉得与平常所见不太一样。
她笑着接过捧花,爱不释手地凑近闻了闻,鼻尖是冷冽而淡雅的幽香,“谢谢乔妈妈!这些都是什么花呀,好漂亮!”
韩鹤觑了一眼,朱丽叶玫瑰、铃兰、莎拉蝴蝶兰……
插花技艺精巧、耗材高昂不说,好些品种花期并不在当季,更别提千里迢迢运到这交通闭塞的山沟沟里。
送花人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而在场所有人中,能如此有钱更有闲的那位……
“诶,先别急着谢我,”乔如是挤了挤眼,“里面有张贺卡,打开看看。”
果茶闻声低头,花束的包装纸内夹着一张小卡。
卡片上短短几字,力透纸背。
「茶茶,祝你自由且长青。」
这个字体遒劲清癯,见过一次便很难忘记。
上一次,同样的笔迹在果茶那册起了毛边的笔记本上,留下一句话:「找程司屿做任何事,任由差遣。」
那时,他说的还是:“让我做你在这座城市的人脉。”
现在,他说:祝你自由且长青。
程司屿渐渐开始真正地明白,爱不是占有,甚至也不是一味地付出,而是充分尊重对方的个体性。
尊重的前提是自由。
自由是旷野,而她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