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冉晴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帅!”
  纪鱼藻突然抬起头,亮亮的眸子里仿佛藏着最亮的星辰。
  “冉晴,他叫方成悦,《诗经》里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爸妈感情一定超好的。”
  冉晴却有点难受的看着她,问:“鱼藻,你是不是想起你爸妈了?”
  一滴泪从纪鱼藻的眼睛里渗出,她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又转过身睡了。
  *
  第二天是个毒辣的艳阳天。
  纪鱼藻从自己的小出租屋里走出来,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伸了个懒腰,迈着轻快的步伐噔噔蹬下楼去了。
  一进办公室的门,小米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挥着手跟马陆道:“师傅,你闻见了没有?哪来的一股烤肉味啊。”
  纪鱼藻虚踹了他一脚,“去你的。”
  马陆转过椅子背,盯着她看:“鲫鱼,你就不能跟其他女孩似的,往脸上涂点防晒抹个粉儿什么的。”
  纪鱼藻把从路边买来的煎饼果子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这才敞亮得笑着说:“没事,我晒不黑。”
  关泰山正好进门,迎面突然飞来一个不明物体,纪鱼藻大喊:“老大,接着!”
  “嘿!”关泰山抬高了胳臂一把抓住,撕了外面的塑料袋,大咬了一口道:“还是咱老小会疼人。”
  小米一听就不干了,站起来拍着胸脯说:“我才是老小。”
  纪鱼藻特别顺手的把杯子递给他,颐指气使道:“去,给前辈倒杯水去。”
  小米做了个嫌弃的鬼脸,拿着杯子走了。
  突然电话铃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关泰山这边看过来。
  只见他面色凝重的听完,点着头道:“行,行,好。我这就带人过去。”
  关泰山挂了电话,扫视着屋里的人说:“走吧,又来活了。咱们去现场看看。”
  纪鱼藻开车,他们去了命案现场。
  那是安越区的一个城中村,名字叫海蛟窝,周遭有一座变电站,密密麻麻的高压线路将天空割得荆棘遍布。从乡镇过来打工的人将这里作为落脚点,巅峰时期居住人口一度超过五万。
  老刑警马陆的目光从一楼的小吃店、路边摊、水果铺,转移到二楼的宾馆、棋牌室、洗浴房,又盯着四周的人群看了看,便随着关泰山他们一同走进了作案现场。
  法医根据现场勘测情况冷静描述,关泰山听得聚精会神。
  “死者大约凌晨三点过世,脖子上有勒痕,生前应该剧烈挣扎过……”
  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被麻绳捆绑着,衣衫不整的浸泡在鲜红的血液中,身上的伤痕淤青斑驳,显然,生前她曾饱受折磨。
  小米忍不住胃中的翻腾,气愤道:“畜生!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一些驳杂的场景一帧一帧闪在纪鱼藻眼前,男人被暴力熏红了的双眼,女孩瘦弱的因为挣扎而扭曲了的身体,沾满血迹的双手,绝望的被四处围追堵截的奔逃……
  她陷在痛苦的场景里无可自拔,伸出手拼命的想抓住些什么,可空荡荡的四周毫无凭依。她想要哭叫着奋力宣泄她的愤怒和绝望,可沙哑的嗓子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马陆首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拔高了嗓门大吼了几声:“鲫鱼,鲫鱼,”看她苍白着脸似乎沉陷在什么情绪里出不来,便摇着她的肩膀又大喊了一声:“鲫鱼!”
  纪鱼藻终于回过神,那是何等失魂落魄的一张脸啊。
  马陆问:“干什么呢?”
  “……没。”
  小米在旁边调侃一句:“纪姐还不如我专业呢。”
  马陆看着自己带得这俩小徒弟,板着脸道:“都给我集中精神!”
  “是!”
  *
  纪鱼藻忙着整理白天的调查访问记录,直到晚上八点才下班。临走前接到她最好的朋友冉晴的电话。
  冉晴充满活力的声音像豆子一样,从话筒里一颗一颗的倒出来,“鲫鱼你干嘛呢?”
  纪鱼藻揉着干涩的眼睛,有气无力道:“加班。”
  “我说劳模,您这会忙完了吗?”
  “准备走。”
  “那你等着,我接你,咱俩一块吃饭去。”
  纪鱼藻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神采。“行。”
  自从冉晴跟纪鱼藻高二分到一个班级后,友情长达十余年,关系自然不是一般的铁。
  冉晴说话的那个语速啊,就像机关枪,刚坐上车就开始哒哒哒扫射,纪鱼藻没有插嘴的机会。
  “咱班张文静你还有印象吗?大后天结婚。我这一周一直跟她那儿忙活呢。咱班同学的电话我都打了一圈了,除了那些出国定居的,能来一多半呢。林烨也去,你来不?你也来呗。”
  “……行。”
  “你怎么这么丧啊?”冉晴看了看路况,打转向灯往左拐。“你咋了?”
  “是工作上的事情。”
  “好了,必须得打住了。有纪律是不是,不能说对不对?你就告诉我,这案子让你想到谁了,其他的我都不问。”
  很久之后,纪鱼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流光溢彩的街道,无限悲凉的问:“你还记得莲池被害几年了吗?”
  纪莲池,这是一个不能被提起的名字。她是纪鱼藻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人感情十分深厚,三年前,她失踪后被害,纪鱼藻从派出所考上了刑警队,自此,她很少再提起关于妹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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