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也就是在刹那之间,她伸直了胳膊,低头眯眼,转身瞄准了眼前快速移动的绿色靶子。
砰!砰!砰!连续而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射击实训场,带着她胸中的愤怒、不甘和热血赤诚,每一例目标都被精准爆头,弹无虚发。
赵春阳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保持了很多年,警校至今仍未被打破的枪训第一的实力。
*
临下班那会儿,纪鱼藻被关在办公室里写检讨,别人觉得伤自尊的事儿她干起来可太擅长了。
读大学的时候不得自由,时时刻刻都要服从命令。等有空了,她就去找方成悦,有时候想说的话说不完,回宿舍的时间就会晚,宿管阿姨让她写保证书,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下次一定按时回寝。但那个人总是冷冰冰的,学业又忙,想跟他见个面都难,时间被一再拖延,她给宿管阿姨说下次,下次我一定吸取前车之鉴,但下次难免又会犯贱……
赵春阳两步拖成三步,犹豫又茫然地蹭到办公室来找她。“师姐。”
纪鱼藻只顾着奋笔疾书,头也没抬。“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赵春阳本以为在她的锤炼下自己的心脏已经足够强大了,但还是会被她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伤到,“下午实训你到底怎么了?”
“小赵,”纪鱼藻抬起头,以不使他难堪的语气说:“谢谢你的关心。同事们之间相处的好,免去了我很多职场烦恼。”
赵春阳便知道,他僭越了。可胸中的委屈如同一团棉花堵在那里,泪流在心里,很快那坨棉花被泡发,越发让他喘不过气来。
赵春阳性格敏感,她的态度如此冷厉,很多的感情被压抑着,他被她逼得眼眶都红了。可是又不甘心,便沙哑着嗓子说,“我就是……担心你。”
纪鱼藻听出他声音中的异样,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此时小米一步三晃的走了进来,赵春阳避嫌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小米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手上拿了个苹果跟道具似的抛着玩,一边抛一边说:“姐,你那手机是不是又没电了。”
纪鱼藻瞥了眼正在充电的手机,道:“我故意关的,烦得慌。”
“怪不得呢,家里人都找到单位来了。接待室里老马正陪着呢,你还是快去看看吧,省得一会打起来了。”
纪鱼藻便去了接待室。
是她继母金竹笙过来了,一副要吵架的架势。
“马主任,不是我们不讲道理,实在是家里情况特殊,组织上不能给我们鱼藻转个岗吗?一个女孩子,天天风里来火里去的,有时候追缉个犯人三个月都不能回家,您觉得这合适吗?”
马陆唯唯诺诺的点头,“是,您说的是,小纪表现一直很突出。”
“再一个,她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了,咱们刑警队有的是优秀的男人,不差她一个女人,我说的对吧?”
可怜马陆一个近五十的人,在她继母面前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呐,小纪算巾帼英雄那一类的,有些男人也赶不上她。”
“家里也需要她,您也知道我们家情况特殊。她爸爸的忌日马上就要到了,总该放她去尽尽孝吧。”
纪鱼藻仿若醍醐灌顶一般,难怪继母生气,她连爸爸的忌日都忘了。
第32章
◎别。◎
那天晚上,纪鱼藻跟着继母去买上坟用的香烛。
去的时候正好是晚高峰,地铁里人满为患,差点被挤成肉饼。平时金竹笙是不耐烦来凑这个热闹的,只不过外面天气太热,坐公交车可能会更不耐烦。
纪鱼藻看了一下继母的脸色,讨好的笑着说:“阿姨,今晚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好久都没一块去过商场了。”
金竹笙看她的样子,突然又觉得可怜,自己总是怪着她爸爸,埋怨他不该订了婚又变心,因此对他颇多怨怼。自从纪鱼藻被接到家里之后,看见她难免就会想起她妈妈,自然也会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但不管自己再怎么使脸色发脾气,她却很少顶嘴。这孩子,才那么小,就知道了什么叫寄人篱下。将心比心,谁也不是圣人,何况她是小辈,若是不开心了,又去跟谁发火呢。
金竹笙强迫着自己冲她笑了笑,说:“哪有让你一个小孩子花钱的道理?吃完饭阿姨带你去买件衣服,年纪轻轻的,除了一身警服就没别的可穿了,一点女孩的样都没有。”
纪鱼藻道了谢,那客套如隔山川,两个人皆是耗尽了心力。
*
张文惠有个作家朋友叫安意,今年才三十来岁,属于忘年交了。
前几个月两人去香港参加一个会议,安意得知她正在重装别墅,便送了她一副用来装饰的画。虽然画作小众,价格也不至于贵到令人咋舌,但奈何自己喜欢的画家产量并不高,要买到真迹很不容易。
张文惠心里有点不安,因此约好了餐厅要致谢。
安意怀了二胎,算算也快要临产,丈夫谢尧臣并不想让她过分远离自己的视线,因此便把聚会的地点定在了自己名下的艺术综合体“大千万象”。
张文惠出门时算了一下儿子的排班时间,叫家里的司机拐了个弯去医院接上了方成悦和黎初。既然说了让他们交往,自己总该多出点力才是。即便她从不觉得他们结婚的希望有多大,但好在知根知底,接触起来总比其他不知来历的女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