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在这段关系里,我有点动摇。”
每一个从他口中说出的字,都像是一个沉重按在心上的图钉,方成悦拿手扶住了墙,疼痛的冷汗从他额角滑落。
“除了我们是‘我们’之外,还有彼此的家人要承担。我父母无法接受我找一个家里有杀人犯的妻子,我也说服不了自己去强行改变他们的意愿,这样的处境……让我觉得很疲倦。”
像是狂风忽然拔地而起,纪鱼藻眼睛里的光烛摇摆不定。
曾经她以为,或许世上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人在内都有可能会嫌弃她,但方成悦不会。他从来没有因为焦灼萌动的性|欲而随便接受一个人,也从来没有因为无法改变的过往而轻易否定一个人。
他给了她所有的尊重和偏爱,让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在他面前成为她自己。
他的心如此坚实笃定,让纪鱼藻误以为他们可以永远这样走下去。
于是,她任由这份感情在心中慢慢生根,如同埋在地心的岩浆,经过长年累月的挤压和磨炼,已经膨胀到了极致。只是,他突然又要分开,那些沸腾到心疼的熔岩翻江倒海似的迸发,她觉得胸腔那里仿佛开了个火口,涌动出来的炙热恨不得将生命都焚烧殆尽,纪鱼藻实在是撑不住了。
“或许跟一个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感到厌倦的时候,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声音带着无法辨识的喑哑,纪鱼藻努力笑着,以免下一秒就会哭出来。“这次分开,不要暂时,以后都别再见了吧,我们总不能跟同样的人再谈第三次恋爱……你说对吧?”
方成悦说不出话,纪鱼藻一路从屈辱中走来,是一个最不能被折辱的人。明明知道一旦出口结果就会变成这样,可真正面对了,他还是心痛到无以复加。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没有意见。找个你不在的时候,我来拿一下自己的东西吧。”
纪鱼藻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竟要第二次动手折断自己的翅膀。她想她此生都不要再跟他谈一次伤筋动骨的恋爱,这实在是太疼太疼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话语里仍然带着关切:“方成悦,不要生病。你可是个医生啊。”
纪鱼藻转身,大步走到电梯口那儿,张文惠正从里面走出来。
擦肩而过时,张文惠等着纪鱼藻跟她打招呼,但痛不欲生的她却视若无睹的走过去了。
张文惠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那难以缓解的痛楚太有杀伤力了,她莫名觉得自己的心里都空了一块。
电梯门阖上,纪鱼藻软在地上,冷风穿过她灼热的心,她抬起双手掩住了被眼泪糊住的面庞。
张文惠板着脸问自己的儿子,“你们又在闹什么?”
方成悦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半摔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他母亲抢前一步给扶住了。
热泪无声,从他眼中迫不及待地滚落下来。
—
马陆出院的那一天,赵春阳特意给订了束花。
粗线条的小米胳膊底下夹着师傅的铺盖卷,细节决定成败,他永远都想不了那么细。
马陆的太太接过花,喜笑颜开地说:“还是小赵贴心。”
小米嘁了一声,说:“师娘,可不敢只表扬会做人的徒弟,就忘了下苦力的徒弟啊。”
“哎哟哟,听听你这张嘴啊,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马陆还是那样一脸笑呵呵的模样,转头问小米:“鲫鱼怎么没来?”
“她跟着关队调查去了,”小米道:“师傅,等你归了队,我一点点给您汇报,这案子蹊跷。”
也就休息了半下午,马陆就回了单位。
同事们都劝他多休息一阵子,马陆拧开保温杯往里面倒水:“可不能再躺了,再躺身上就长蛆了。”
纪鱼藻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见了他眼睛一亮,“哎哟,您老人家怎么回来了。”
马陆瞅了瞅她那张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是在强颜欢笑。
“少废话,说正事。”
“稍等,我洗把脸。”
她洗脸也洗得随意,汤汤水水挂在湿刘海上,更衬出那张白得透光似的巴掌大一张脸。
纪鱼藻拿出自己的本子,摊开,快速翻动。
水滴顺着刘海往下落,一颗一颗打湿了本子,那写在上面的字迹一经了水,就变得模糊起来了。
赵春阳被她的头发搅得心烦意乱,左手轻轻捻起来,露出她的眉眼,右手连抽了几张纸给蘸了蘸。
纪鱼藻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胡撸了一下头发,不甚在意地说:“谢了。”
马陆和小米对视了一眼,眼下如此暧昧的氛围,这是……有情况啊。
纪鱼藻没意识到众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本子翻到她做过记录且串联起来的线索,她抬头看马陆,说:“孙法医又发现了新情况。”
第63章
◎一条线上的南辕和北辙◎
“这几天一直下雨,其中一名女孩是在河边被发现的,现场的物证痕迹不好采集,给侦查工作带来很大不便。从小区四楼跳下来的女孩属于半封闭环境,采集到的证据也不多。拥有完整遇害环境的是在小木屋发现的女孩。”
“三名女孩身体上并未发现作案人的dna,只有在小木屋的那个女孩,扔在地上的烟头上发现了嫌疑人的dna。考虑到作案手法的一致性,孙法医初步判定嫌犯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