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等你熬过最初的寒冬,以为终于跋涉过了最艰难的崇山峻岭时,前一刻并肩作战的进化者会在下一刻向你发出攻击。
才刚走过一个山脚而已。
谭千觅无意识启唇,微凉的空气争先恐后闯入口腔,想到夏鱼和实验室,她的下颚微微颤抖。
“预言里。”明亮的灯光落进她的眼睛,在莹润的水光中流转,稍一晃就成了灼灼的目光,“这是二次病变吗?和几年前一样的那种。”
“没人知道,预言的梦里只有相关的画面。”莫余霏低头看着她,“但我们总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空气带着深秋的凉,在口中流转一圈被温热,而后被呼出。
“没人告诉管辖区里的人,吗?”话音一顿,她从喉咙中逼出一声笑,像是嗤笑,“也是,他们不一定会信,而且说出来大概也只会扰乱秩序。”
病变,有人说这是基因的进化,是物竞天择的下一场生物演变;也有人说这是阴谋论,是一场全球的生化危机;甚至有人说这是高级文明的入侵,因为有太多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但无论如何解释,每个人都逃不过就是事实。病变有方向,这个方向要么是进化,要么是退化,至于退化是直接将意识和思考能力退化没了,成为被饥饿趋势的奴隶,还是单纯的能力下降,只能听天由命。
没人说得准自己会怎么样。
如果仍然是从人类开始,那么管辖区内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对于动植物而言,你不侵犯它们的领地,没有被它们当作食物,那么还能相安无事,但对于人类而言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南管辖区就没事儿吗?”谭千觅又疑惑,她去南管辖区是因为待在北管辖区会被除掉,而除了那里,唯一能生存的地方就是南管辖区。
可她们如果知道要再次病变,为什么还要往管辖区去呢?
“预言中所有人都在往南管辖区去,说是预言,其实更像是提前被窥见的未来图景。”莫余霏抿唇轻轻笑了声,眸光有些复杂,“是既定的未来,一定会发生。”
谭千觅几乎是不可抑制地问:“既然是既定的,那是看到了我才想回去提前找我的吧,那有看到过我身边出现别人吗?或者是一个会动的木头人。”
她挨个比划夏鱼、程知柳、刘毅磐、依依、王威的大致形貌,微微喘气看向莫余霏。
莫余霏只是浅笑,她像是被泼了盆冷水,高涨的情绪转瞬如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干瘪,“哦……没事。”
“没关系。”莫余霏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伤口还会疼吗?我给你换一下药。”
她重新晃荡起小腿,只是这次要有规律且缓慢得多。
“不疼,下午就没什么感觉了,药效挺好的。”
按理来讲伤口在侧腹,自己也能换药,但总归是不方便。
拆下来的绷带上有氤出的暗红色斑,伤口处竟然已经长出了新肉。
莫余霏半蹲在她身前,凑的有点近,谭千觅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恢复得是有点快。”
“好事。”莫余霏动作轻柔,指腹沾上药膏,轻触在她的肌肤上。
她下意识收紧腹部,莫余霏动作顿了短暂一瞬,继续若无其事地抹匀药膏。
别说换衣服了,估计昨晚连洗澡都是她替自己洗的。
低头看着莫余霏在自己肚皮上动作,被触碰到的紧张感很快就消散,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颓丧,腰背慢慢弯曲,腹部也随着逐渐深而长的呼吸而起伏。
目光定在莫余霏脸上,不过眼前的画面已经转回到了实验室的日子。
等莫余霏开始缠绷带,她才恍然回神,没进入意识的眼前画面也逐渐清晰,其中就包括了莫余霏再次从耳朵蔓延到脖颈的粉红。
“……”她沉默了两秒。
“抬一下手?”
她抬手,顺带拽住了下滑的衣摆。
那片粉红开始往领口里面蔓延,她就眼睁睁看着,“……”
“莫余霏。”“嗯?”“你好变态啊。”
“……”“……”
二人同时沉默,房间里只有绷带摩擦的沙沙声。
缠完最后一圈,她放下衣服,莫余霏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
“我不想知道。”她当机立断,打断了莫余霏的发言。
莫余霏笑了声,“看来你知道了。”
她面无表情摇头,“stop,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也许应该收回之前的发言,我应该站在进度条为零或者一的地方,而不是被拽到百分之五十来面对你这个变态。”
双手抬起交错比叉,“我只是一个第一次见到你的可怜的俘虏。”
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那时候才十四五岁啊,不能拉着你干点什么啊,按照我对自己的了解,大概率也不会拽着你对我犯罪吧?”
莫余霏只是笑。她翻了个白眼,腿一抬收到床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睡觉吧。”
被这么一搅和,那点灰蒙蒙的沉郁感淡了不少,她绕回最初的话题,嗓音很淡:“所以我应该不用担心你们别有目的吧?”
“当然。”莫余霏应得干脆利落,“晚安?”
“晚安。”她翻身背对莫余霏所在的一侧,蜷曲身体侧躺,双手攥住被角压在下巴前。
也许能安,也许不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