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但皇帝却迟迟未明旨,不由得令众人猜测纷纷。
  谢怀琤旁观着皇帝的态度,心中渐渐浮起一个猜测。只是他尚未来得及同姜清窈通气,新的旨意便颁布了。
  旨意上说,令姜湛接任巡捕营统帅一职,凡事可自行决断,不必事事请示兵部。
  尘埃落定。
  *
  姜清窈独坐窗下,对着宫墙上方那抹残留的夕阳余晖发呆。
  哥哥接手了巡捕营,此事在旁人看来是无上荣宠,不知有多少人艳羡姜家。可在她看来,这无疑意味着未知的考验和不安。
  如今,姜家所得到的权力越多,她就越觉得惶恐不安。伴君如伴虎,谁又能确信,恩宠背后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疲倦地合上眼,双手慢慢覆上面颊,遮蔽了眼前的光线。温热的掌心轻轻用力按压着眼睛,激起一点细微的麻痒。
  许久,姜清窈放下手掌,眼前漫上一层模糊而晃动的阴翳,她眨了眨眼,依稀辨认出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她心头一动,忙定睛看去,顿时如被凉风吹过,脊背轻微一僵:“......太子殿下?”
  谢怀衍静静站在窗外,不远不近地与她对望着。听到她的称呼,他唇角动了动,微微笑道:“表妹怎么又这般生分地唤我了?”
  姜清窈定了定神,随即如往常一样恬静一笑:“只是有些意外,表哥怎会在这个时辰来枕月堂?”
  说着,她起身便要绕去正门,道:“表哥请进来坐,站在窗外可不是什么待客之道。”
  谢怀衍依言走进,在正屋会客之处坐了。姜清窈亲自奉了茶,道:“请表哥用茶。”
  她略微俯了俯身子,双手捧着茶盏,向着谢怀衍的方向递过去。谢怀衍的目光落向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和掩在单薄衣袖下的一截皓腕,眸色一深,抬手接过了茶盏。
  “方才看表妹心事重重的,是在为何事烦心吗?”谢怀衍问道。
  姜清窈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淡然,笑道:“并不曾。只是今日看书看得略久了些,有些乏了。”
  谢怀衍点了点头,自顾自饮了几口茶,又蓦地开口道:“如今明然得了京城的这份差事,想来是不会回北地去了,你们兄妹从此便不必分离了。”
  姜清窈只浅笑盈盈道:“只要陛下有令,哥哥定会遵从。”
  谢怀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起身,语气幽微,意味深长:“明然既是我自小一同长大的挚友,又与我是表兄弟,于公于私,我都极其爱重他,自然也希望明然能够事事遂心,步步平稳。”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你说对吗,表妹?”
  他说罢,便轻笑一声,负手向外走去,径直离开。
  姜清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桌案,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太子的这番若有若无的敲打,她听懂了,也不得不如实传达给哥哥。
  她知道,哥哥只会坚守心中正道,不会因年少时的情分和如今的亲缘关系就倒向太子。可是,他明面上又该如何做呢?若对太子不理睬,只忠于皇帝,难免会招致太子的嫉恨;若是倾向于太子,又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不论怎样,哥哥都很难做。
  这巡捕营的差事看似光鲜,实则却是块烫手山芋,令人无所适从。
  姜
  清窈无力地闭上眼。
  *
  许是夏日酷暑难当,太后的身子也多有不适,整日与汤药为伴,虽不严重,但却迟迟未见好转。皇帝忧急不已,日日都召太医问话。太医皆道太后病症并不凶险,但因年迈,还是要万分小心才能度过此难关。
  长公主身为太后养女,便提出要入宫侍疾,代替忙于政务的皇帝尽孝。而闻萱宜身为太后疼爱的小辈,自然也寸步不离守在病榻之前。
  以太子为首的诸皇子和公主亦轮流前去侍疾。
  不知是不是长公主善于体察太后心意,在她侍奉下,太后的情形渐渐有些好转,只是人依旧病弱,一日有大半日的时候都在昏睡着。
  这一日,闻萱宜陪着长公主服侍太后用了汤药,这才轻手轻脚退了出来到了外间。
  “母亲,歇息片刻吧。”闻萱宜倒了茶,奉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却无心饮茶,只克制地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搁,怨怪的目光直落在她身上:“你这孩子,我好不容易借着此次机会能在母后面前多说些话,你却不肯按照我的吩咐去表明心意。”
  “太子殿下孝顺,日日都会来淳安宫问安,既如此,你为何不肯想法子多和殿下说上几句话?”
  闻萱宜面无表情:“母亲,女儿和太子殿下向来生疏,无话可说。”
  “你——”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孩子为何这么倔强?我难道不是为了你、为了闻家的以后着想?”
  她见闻萱宜默不作声,又缓和了语气道:“萱宜,以你的出身和家世,若是嫁给旁人,我心中总是觉得不平。这么多年,我悉心培养你长大,不是为了让你去结一门辱没咱们家世的亲事的。你是我的女儿,是当今天子的外甥女,唯有你,才担得起太子妃之位。”
  许久,闻萱宜终于开口,声音淡淡,不带丝毫情绪:“母亲,我对太子殿下并无半分多余的情分。您为何一定要强人所难?难道,您忍心看着我被迫嫁给根本不喜的人,勉强而痛苦地过日子?”
  “太子殿下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又贵为储君,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若是连太子殿下都入不了你的眼,我倒不知,你日后该嫁给何人?”长公主气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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