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帝君袖袍一挥,空气中顿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灵压,震得师月白手中的剑发出“铮铮”的悲鸣。她的身形微微晃动,却在瞬间恢复了平衡。
  她脚尖一点,跃至半空,转身挥剑,剑气犹如一道璀璨的月华,直逼帝君面门。
  帝君目光微变,手指一弹,一道赤色的法力波动便在他指尖凝聚,瞬间爆裂开来,将师月白的剑气尽数吞没。下一刻,他已然出现在她的身侧,手掌携带着雄浑的灵力,直袭她的肩头。
  “砰!”
  这一掌重重地击中了师月白,她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在地,砸出了一个深坑。尘土飞扬间,她的身影渐渐被掩盖。然而,当尘雾散去时,她却已然站了起来,手中剑仍未松开,尽管她的身形已经摇摇欲坠。
  师月白这才绝望地认识到帝君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实力。
  而帝君说,齐姜比他还要强上许多。
  自己从前交手的齐姜,已经强得令她绝望的齐姜,或许连两成实力也没有发挥出来。
  师月白闭上眼,大口地喘了几口气。
  就算是那样,也不能止步在这里。
  她猛然向前,身形快若闪电,剑锋之上迸发出最后一丝灵光,宛如划破
  长夜的流星,带着她不灭的信念,朝帝君直刺而去。
  这一剑凝聚了她的全部气力,连周围的空气都因剑压而微微扭曲。帝君的眼神终于变了,他抬掌欲挡,却在剑锋离自己仅有一寸时,突然止住了动作。
  “够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祭坛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师月白的剑停在他的胸前,剑锋轻颤,几乎刺破了他的衣襟,却再也无力前进分毫。
  帝君低下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的呼吸急促,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祭坛的石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喉头也因为剧烈运动涌上了鲜血的味道,她明明已经力竭,但那双眼睛里,依旧闪烁着不曾熄灭的光芒。
  师月白连人带剑,被狠狠地震开了去,落在祭坛中央。
  她的身形颤抖着,膝盖隐隐发软,每一次站稳似乎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衣衫破碎不堪,长长的剑痕和掌印遍布在她的袖口和衣襟上,血迹染透了布料,贴在皮肤上,已经变得干涸而发黑。她的双手几乎被剑柄磨出了血泡,手指缝间渗出的鲜血顺着剑身一滴滴落下,映在昏黄的光影中。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死死地握着剑,指节发白,似乎一松手便会失去最后的支撑。她的脚步踉跄,但却一步不退,双眸中的光亮如同风中残烛,虽微弱,却顽固地抗拒着即将吞噬她的黑暗。
  她还想再爬起来,却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捡起那块手绢,剧烈地掩住口鼻咳出血来。
  “不要命了?”
  师月白茫然地抬起头,顺着帝君的目光,看见了手绢上鲜明的血迹。
  “.......可以了,”帝君似乎是有些不忍,移开目光没再看她,“可以了,小白。”
  “算我赢了吗?”师月白好像全然意识不到疼,只是扬起脏兮兮的小脸看着帝君,眼睛亮亮的。
  尽管浑身血污,但是师月白脸上并无痛苦或是疲态。看起来不像是在比武中落败,倒像是踏青归来意犹未尽的模样。
  少年人都是这样吧,姬樊想。意气风发,永不言弃,受了再多磨难也能马上重整旗鼓。
  自己从前也是这样的吗,他不记得了,做少年时的年月过去太久,他早已记不清那时的感受。
  可唯有年少的齐姜得胜策马归来的场景,在他灰白的记忆里,占据唯一的亮色。
  风吹旌旗猎猎作响,桃花马,黄金甲。
  他的王后,他的将军,他王朝的另一个主人。
  群臣向他和他凯旋的王后俯首,齐声高呼万岁。
  那时的自己又是何种模样呢,他却记不真切了。
  “就差一点了,小白。”姬樊转过身,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先去休息吧,明日再来。”
  还没等到师月白的回应,他一挥袖,师月白就又回到了以清山的山头。
  谢珩在山门之前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师月白这才有点慌张地想起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
  帝君也真是的,临走了也不知道给自己治个伤先。
  师月白只会一些简单的治疗术,而且学的并不精,在她狼狈地趴在地上,试图施放第二个治疗术的时候,她已经看见了越来越近的,谢珩的衣摆。
  完了。
  这是师月白昏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
  喉咙干得厉害。
  师月白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挣扎着起来,想要找水喝。
  有人把她揽进了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茶盏被递到她唇边,因为被伺候得太舒服了,师月白连伸手去接茶杯的念头都没有,就安然地靠在那人怀里,被他喂着水。
  “谁欺负你了,告诉师尊好不好。”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为什么......不回来找师尊。”
  她实在太累了,喝完水就又靠在那人怀里昏昏欲睡,无论对方问了什么都没能做出回应。
  “小白乖,睡吧,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
  谢珩喃喃自语,与其说是在安抚师月白,不如说是在安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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