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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
  御书房。
  近来皇上日日忙着批阅折子,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饶是这样,桌案上仍是堆积着不少待批改的奏折。
  他阖上折子,眉头拧起:“前些日子江州水患连连,去岁才修建好的大坝就已决堤,现如今奏折一份份递上来,一个个地向朕讨主意。事事都要朕来定夺,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容玘端坐在椅子上不作声。
  皇上埋怨一通,感叹江州的百姓眼下的日子定然不好过,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坐在下首的容玘:“玘儿,就江州一事,你可有想到什么对策?”
  “儿臣愚笨,暂且想不出有何应对之策。不过父皇若是信得过儿臣,儿臣愿亲自前往江州看看那边的情形。”
  皇上说了许久,等的就是容玘这席话。
  此话正中他的下怀,他眉头微松,叹道:“先前曾有大臣递折子,说此次水灾闹得如此厉害,皆是因为修建堤坝时偷工减料,苦了江州的百姓平白遭了罪。江州离京城甚远,倘若那边官官相护,朕被困在京城也无法知晓,而今有你过去替朕盯着他们,朕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说起来朕这几个儿子里,朕最放心的便是你,也唯有你能帮上朕几分。你那几个弟弟,不给朕添乱便是万幸了。”
  容玘牵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父皇言重了。”
  皇上握拳凑唇咳了一声,“你当得起这声夸赞,你那几个弟弟,但凡能有你一半省心,朕也无需如此日夜操劳。”
  容玘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父皇哪是在乎他,在父皇眼里,他不过是颗随时可以用来牺牲的棋子罢了。
  当初为了保住他的江山,父皇将他送去北国当质子,离别前,父皇跟他许诺,他会想方设法尽快将他接回京城。
  结果这质子,他一当就当了八年。
  北国人彪悍粗鲁,又格外记仇,早些年与大梁交战数年,战死在沙场上的北国人不计其数,是以北国人恨透了大梁人,而他这个年仅八岁的皇子,便成了最佳的泄恨工具。
  都道风水轮流转,当初父皇登基不久,大梁就在北国的手下屡屡吃了败仗,父皇束手无策,将他送来北国当质子,以期两国能停息战火,为大梁换来一丝安宁。
  所有人都很满意,唯有他一人成了牺牲品。
  那八年里,他在北国受尽了屈辱和折磨,若非抱着日后他定能回京的念想时常安慰着自己,恐怕他早死在了北国。
  后来,他终于熬过漫长的八年回了京城,母后与他分别数年,关系已变得疏冷至极,每回见了他,母后都没什么想跟他说的,只一心指望着他能在父皇面前样样出挑,将旁的皇子都给比下去,好给她长长脸。
  而他自己,也始终无法释怀当年被父皇送去北国当质子,母后贵为中宫皇后,却连一句阻拦的话都不曾为他说过,他心中记恨着此事,跟母后总是亲近不起来。
  当初除却他,三弟同样亦可以去北国当质子。三弟只比他小了一岁,他能被当作质子送去北国,三弟又为何不可?
  那时候父皇却跟他说,他懂事、稳重又乖顺,诸多皇子中,父皇唯独信任他一人,倘若真将三弟送去北国,到时候三弟只会闯下大祸,给大梁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
  他心中不平。
  懂事?
  乖顺?
  不若说他更能被人所欺罢。
  储君之位悬而未定,父皇思虑良久,最后决意立他为太子。
  他为大梁在北国当了八年的质子,诸多皇子中,也唯有他当得起这个太子。
  宫宴上,总管太监当众宣读圣旨,他心想,八年的苦难没有白熬,他终于苦尽甘来。
  结果他却中了他人的奸计,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第38章 第叁拾捌章 背影
  众位太医束手无策, 父皇的心里分明已将他视作了废人,嘴上却什么都不说,不愿做这个恶人, 偏要他自己识趣,逼他主动让出太子之位。如此,父皇也无需担上薄凉之名。
  所谓的父
  子情深,不过如是。
  他不甘心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
  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眼瞎了,满朝文武怎会接受一个身有残疾的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他今日不愿让位, 来日也必会被众人从那位子上拉下来。
  与其如此,不如给自己留下最后那点体面。
  他去了南边养病,五年来父皇和母后从未给他写过一封家书,而他为何会不能视物、是被何人所害,父皇和母后皆不曾追究过此事。
  原是他太天真了些,宫中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后来他回京赴宴给皇祖母祝寿, 见他与寻常人一般无二,母后便又起了心思,总谋划着他能娶了楚大姑娘,得了楚太傅和定南侯府的帮扶早日登上太子之位,拥有自己的势力。
  至于父皇……
  父皇虽立了他为太子,一边却又时刻防备着他,生怕他的势力壮大起来。
  没人记得他眼盲数年。
  ***
  月色茫茫,初秋的风吹在身上凉沁沁的。
  马车行驶得很快, 马匹不时长嘶,夹杂着马蹄声响,在寂静无人的官道上回荡。
  容玘闭目靠在车壁上小憩, 身体随着车马的行驶轻轻摇晃着,连着赶路,这会儿他只觉得浑身乏累。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稳稳停下,李泰隔着车帘唤道:“殿下,到驿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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