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兄,死了,都死了,外祖死了,明明前些日子他还陪着我下棋,最疼我的小舅舅也死了,他下半年就要和宛姐姐成婚,宛姐姐可怎么办呐,二舅也死了,皇兄,我再也不说他严厉古板了。怎么回事,我只是去了一趟橙县,怎么就都变了,外祖是大将军,二舅和小舅也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容家满门忠烈,谁不是为国为君而死,怎么可能通敌叛国。是不是三皇兄,是不是他怕皇兄你外戚势力强大,所以提前下手,还是柳妃……”刘钰越说越觉得对,嘴里念叨着,神情癫狂,提起刀便想往皇宫冲。
  刘瑜见势不对及时拦住了她:“妹妹,你疯了,那是皇宫,怎可带刀闯入。”
  “对,我就是疯了。”刘钰眼眶通红,胸腔剧烈起伏,她看着皇兄:“皇兄,都是血,他们的血染红了漫天的雪,不该这样的,容家人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死在朝堂斗争中,不该这样的。”
  “钰儿,皇兄知你悲痛,皇兄的心如你一般,阵阵绞痛。可逝者已矣,我们该向前看,活着的人还等着我们拯救,容家通敌叛国,本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帝念其征战多年有功,仅灭三族男丁,其余则流放蛮荒之地,南蛮多瘴气,我忧心舅母和众位表姐,我们该为活着的人多做筹谋。”
  “钰儿,回去吧,此刻心痛如绞的不止我们,母妃她还需要我们呢!”
  想起容家剩下的人,刘钰闭了闭眼,她的手死死抓住衣摆,强忍痛意,点头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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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第一件事便是装作毫不知情去向父皇告罪。
  哭得通红的眼眶被厚重的脂粉覆盖,刘钰身着华丽繁复的齐胸襦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往全和殿走去,身侧是俊秀挺拔的皇兄。
  到了这宫里,两人便又端起皇子公主的架子,暗地有数不清的敌人在窥伺他们。
  哪怕刚刚见证了外祖容家覆灭,他们此刻便是装也要装的浑不知情。
  “请王公公,代为传达,就说不孝女刘钰偷玩回宫,特来找父皇告罪!”刘钰笑着跟王公公说话,仿佛真的只是出去玩了一趟,旁的浑然不知。
  “请公公一同传达,儿臣携皇妹刘钰前来告罪。”
  “诺!”王公公是这宫里的老人,看着两位皇子公主长大,他观其神色,以为其并不知晓前日发生之事,当下心疼不已。
  刘瑜和刘钰并排站立,今日是个晴天,他们站在殿门前,望着远方的太阳,只觉得眼眶发涩,复又垂下眸子,不知在思索何事。
  王公公出来传话时,看到的便是两位殿下低垂的头顶,他有些心软,不禁开口:“二位殿下放心,皇上并未责怪,他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危,等会儿好生认错,定然无恙,快些进去吧!”
  “谢公公!”刘瑜和刘钰一同向王公公道谢,随后理了理衣摆,往殿里走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公公的干儿子小魏子不解:“干爹,八皇子和九公主母族都落败了,
  往后必不可能继承皇位,您又何必如此谦卑。”
  “砰!”王公公毫不留情地给了小魏子一个暴栗,皱眉怒斥:“你有几条命,敢在这编排皇子公主,踩低捧高的,他们就是再落魄,也比咱们几个奴才地位高。”
  “再者,陛下正直壮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这宫里翻身的还少吗?管好你的嘴,那天死了,也别求你爹我。”
  “小魏子该死,求干爹恕罪!”小魏子嬉笑着,手里用了巧劲扇自己的嘴,被王公公嫌烦轰到后殿去了。
  “父皇,儿臣有罪!”刘瑜和刘钰并肩跪在地上,向他们至高无上的父告罪。
  “何罪之有?”刘修问。
  “儿臣不该因贪玩偷偷出宫,还不告知父皇母妃,但父皇母妃担心,儿臣有罪!”刘钰跪在地上,全和殿的地板又硬又冷,却全不如她这颗逐渐下沉发寒的心。
  “瑜儿,你呢?”
  “儿臣不该知情不报,还偷偷去找皇妹,惹父皇母妃担心,儿臣大罪。”
  “就这?”至高无上的帝王,坐在桌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一双容貌肖似自己的儿女,又问:“回宫前可曾听说什么?”
  “未曾。”刘瑜伏下身子答道:“儿臣携妹妹夜以继日赶回京城,一刻也不敢耽误,未曾听到什么。”
  “来朕这里前,可有去问候你母妃?”
  “未曾!儿臣想着有罪,自当先向父皇告罪,领了罚再去探望为好,也免得母妃忧心。”
  “你们倒是孝顺,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去把太傅最近教习的书册抄二十遍交予他,便罢了。”刘修挥了挥手,“朕有些乏了,你们退下吧!”
  刘修见他们否认,那他也不提,他绝然不信自己这双儿女回京真的什么风声没听见?
  “是!”刘瑜起身准备离开,却见刘钰仍跪在地上,她垂着头,成串的泪砸在地上,很快便成了一滩水洼。
  刘瑜闭了闭眼,又跪了回去。
  膝盖敲在地上的声音很响,本拿起奏折准备继续批阅的皇帝又看了过来:“还有何事。”
  “父皇!”刘钰声音哽咽,她抬起头,满脸的泪,年仅十二的她终是忍不住,她几近崩溃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近乎卑微地朝着他叩首:“父皇,放过他们吧!”
  一旁的少年见妹妹磕头叩首,头也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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