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他被烧得已经感受不到温度,仿佛意识已经处在现实和虚无的交界。
额头的汗浸湿了发,他压抑着喘息,脑子里又闪过自己坠崖的画面。
在山坡下误以为走到生命尽头时,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谌意,就像此刻高烧不醒,他脑子里也全是谌意。
不管五年前还是现在,谌意都是他唯一的、能治愈他所有病症的解药。
不想他走,不愿他离开,这种感觉在他糊涂不清的时候到达顶峰。
“谌意……”这瞬间,他抛弃了自己拉不下的面子,抱得越来越紧,剥开所有坚硬的外壳和伪装,把他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彻底剖开,“我发烧了,好难受,你别走……”
第57章 高烧不醒
谌意僵在原地,直到闻途的体温渗透到他的身体上,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后背的拥抱太突然,对他来说像梦一样虚无,却又无比真实而踏实。
回过神后,他连忙转身,伸手摸闻途的额头。
烫得很厉害,他手心的神经都跳了一下,不敢想象已经烧了到多少度,谌意第一反应是愧疚:“对不起……”
他很慌,扭头想跑出去,又被闻途一把拉住。
“别走。”
“我不走,我去拿温度计和退烧药,你等等我。”
谌意拿了东西返回房间时,闻途还站在原地,他脸在灯光下被映成惨淡的白,唯一带着血色的是那双眼睛。
他额前的头发耷拉下来,整个人丧失了锐气,透着一种平常看不到的、可以称之为温驯的柔和感。
谌意心疼,只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他生病,甚至刚才还用那样的语气揶揄他。
他想给闻途量体温,闻途却抗拒般的把温度计推开。
“我有话要跟你说。”闻途声音很虚弱。
“先量体温。”
闻途握住他的温度计,用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不想你搅和进来。”
谌意有些急:“先把温度量了,然后吃药,有什么话待会说,你说什么我都认真听,好不好?你想说一整晚都行。”
“我怕我清醒了,这些话就说不出口了。”闻途紧蹙眉头望着他,眸中的光点一直颤,“趁我现在烧得意识不清,你让我先说吧……”
谌意手一顿,唇角往下压,将那轻微的抽搐按捺住。
随即他将闻途带到床边坐下,开了盏小夜灯,站在闻途膝前,低头望着闻途听他说:“五年前我的车滚下山坡的事,你还记得吗?”
“嗯。”
闻途缓慢道:“那不是意外事故,我在事发当天去了腾山矿场,回来的时候被一辆黑车紧追,它将我逼得撞飞公路护栏,最后我跌下去了,我敢肯定那是凶手给我的警告。”
“什么……”谌意瞠目结舌,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一我不想你被威胁,不想你受伤,第二我不想你为了我改变原有的人生规划,第三我那段时间压力太大,没时间和精力再处理我们感情的事,第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这些是我提分手全部的原因。”
谌意心脏一缩,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回流。
他五指颤抖着抚到闻途侧脸上,小心翼翼将他脸捧在掌心里。
闻途烧得糊涂,意念残存如细丝,他咬紧齿关,随后强撑着开口:“上周我住院了,并不是故意晾你一周,我住了整整五天的院,因为我去见了害死我爸爸的凶手。”
他短短几句话间信息量太大,谌意大脑一时无法接收,表情在脸上凝固,只有眉梢还在抽搐。
“在去之前,我知道我可能会遭受什么,但这是我逃不过的代价,因为我迫切想知道他长什么样,想看一看害得我爸丧命、又让我困顿五年的恶人到底是谁。”
他脸颊因为情绪激动泛出不自然的红,难受地闭了一下眼,又缓慢睁开:“他们将我关了六个小时,往我嘴里灌浓盐水,然后催吐,用一根细管伸到我胃里搅,就这样一直反复,直到我最后吐出血,他们操作得太熟练了,当年也一定是用同样的方式逼我爸认罪的……”
“……”
谌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闻途每说一句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他心里,每扎一刀都涌出鲜红的血,闻途说完的时候他心脏已经被捅成了烂泥。
他不自觉地想象那残忍的画面,又立即痛心地闭上眼睛清除干净。
他双腿瘫软,一瞬间脱力,在闻途膝前跪坐下去,随后他伏在闻途大腿上,颤抖着手去抱他单薄的腰。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知道……”谌意鼻头酸疼难忍,眼睛一瞬间充血,一滴泪从他眼眶滚落,“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谌意将头埋进闻途腰侧,整张脸深深陷进去,不忍心去看闻途的脸,勾着的背不停发抖。
他爱到骨子里、连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人,竟然被那些畜生以这种非人的方式折磨,这比折磨他自己要痛苦千万倍。
“是我拉黑你那天吗……”
“是。”
他无法想象闻途从恶魔手中逃出来时,看到微信上的红色感叹号有多么绝望,原来给了闻途最致命的一刀的是自己,这一刻他简直恨透了自己。
“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他声音颤动得不成字句,闻途却捧着他的脸将他从身上抬起来,他的眼眶已经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