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然而这样永远无条件接纳他的亲人,爱着他,夸他拥抱他的亲人,早已沉眠于另一个维度。
  闻濯呢。
  闻濯会怎么样?
  游司梵不敢想也不敢赌,他恐惧地沉沦在闻濯的每一个亲吻里,数着倒计时疯狂旋转的秒针,无可救药地迷恋上青年那充满压迫感的怀抱。
  虽然闻濯“关”着他,虽然闻濯说,他在囚禁他。
  但谁都明白那只是一句假话。
  每当闻濯吻上来,游司梵都战栗地想,万一闻濯知道真相,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啊!
  “——呜唔!!”
  游司梵朦朦胧胧的思绪轰然碎裂。
  他往后一撞,撞到了墙。
  玄关的白墙贴上他的脊背,温度很冷。
  满月的秋夜,月亮仿佛要坠下地表。
  海啸铺天盖地地袭来,破坏力足以摧毁所有生物的神智。
  其席卷之处,生命荡然无存。
  游司梵哪里还有闲心去考虑旁的事情。
  闻濯的唇齿那么热,唇舌的吻深切而用力,濡湿的高热透过他的肌肤,几乎要灼伤他的灵魂。
  他在亲吻他说出真相的嘴唇。
  然后说。
  “很漂亮。”
  □□的力度太大,游司梵无声地张大嘴,瞳仁里尽是剧烈的哀求,在深吻的缝隙里挣扎出求饶的可能。
  “不,不!哥哥,我,哥哥。呜呜呜呜!”
  眼前的景致翻天覆地。
  入户门向一侧歪,玄关那盏昏暗的小灯刺向游司梵瞳心,边柜大有倾倒过来的趋势。
  是闻濯把他拦腰抱起,深吻着他,不容置喙地抵上白墙。
  天旋地转的间隙,游司梵错眼望向闻濯墨色的瞳。
  闻濯英俊的面容离得极近。
  他带着满唇齿的清甜,以称得上强迫的力道,撬开游司梵不设防备的齿关,探出舌面,把那股腥甜的甜腻,重新渡回游司梵的口腔。
  很甜。
  缠绵的温热。
  接吻时,唇齿相贴的细响很密集,在冷香和甜腻交织的津液里,游司梵与闻濯很大力地互相拥抱,深深亲吻,恍惚想起一件很小的事。
  那天给花换水,他查阅资料,无意间看见矢车菊的花语。
  忠诚,优雅,真挚。
  幽蓝色的花束宁静地盛放,色彩分明是内敛而静谧的,却似一个小小的深邃宇宙,轻而易举,将游司梵整幅心弦摄走。
  当时他并未在意那些过于书面的词语,只是粗略扫过一眼,便又只顾着欣赏鲜妍的花卉。
  但游司梵现在想起来了。
  他看着闻濯近在咫尺的幽暗眼眸,全部想起来了。
  过季却仍在盛放的花,细心到近乎严格的照料,含蓄却又直白的花语。
  以及两个月前,白无思幸灾乐祸的打趣。
  “你男朋友带那么漂亮的一束花来找你,阵仗那么大,打扮的又很帅气,西装美人啊!我还以为是很贵的蓝玫瑰呢,但结果发现不是,好像是一种不太常见的花,叫……矢车菊?”
  “他没见到你,很快就走了,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觉得他很失落哦。”
  “他把那捧花拿走了。动作很仔细。”
  “我查了一下,花语是……”
  ——相遇是我们幸福的开始。
  这是矢车菊的花语。
  亦是闻濯不宣于口的告白。
  这句缄默的告白消散于七月的星夜,跨过闻濯的生日,隐没在整个夏季的余音。
  蝉鸣渐歇,叶落知秋。
  初秋到来时,游司梵终于在一千六百公里之外的w城,和餐桌上那束矢车菊相对十几个日夜后,在这个不那么特殊的夜晚,后知后觉地明悟闻濯的心意。
  没有质疑。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没有得知真相的愤怒。
  闻濯无条件地,真挚且热烈地爱他。
  仅此而已。
  “哥……唔呜,哥哥,你,放我下来!”
  游司梵模糊地呜咽。
  “我不要被你抱着,我要去、要去洗手间,腿好酸。我好难受!”
  他的求饶被打断,闻濯修长如青竹的指抬起,轻轻触向他家居服的衣摆。
  那件棉质家居服添上许多折痕,衣摆掠过因为肚腹绷紧而分外突出的肋骨,掠过锁骨,翻上游司梵清瘦的下颌,最后塞进少年呜呜哭泣的唇齿。
  闻濯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做,只是用衣服堵住游司梵的嘴。
  如同幼兽衔着自己的尾巴,游司梵一愣,再多的话语也无法道出。
  “唔嗯!呜呜呜呜呜呜。”
  布料被唾液浸湿了,塞在他的嘴巴里。
  他说话受到限制,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齿关很酸软难受。
  但更难受的根源,还是源自于闻濯。
  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托住游司梵的腿,勾着少年的膝弯,让对方环抱他的腰。
  他们在夜色里拥抱彼此。
  除去闻濯这个坚实有力的怀抱,游司梵再无依凭。
  “不,不!!”
  惧意陡然而起,偏偏嘴里那团乱七八糟的家居服让游司梵说不清楚话,他整个脊背往后缩,很害怕地后退。
  但他何尝有退路。
  身后是玄关的白墙,身前是眉眼冷肃的闻濯,小舟行进在颠簸的风浪里,命运的缰绳早已交予他人掌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