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见到月芽,杨书玉开口便问谢建章的动向。听到可以出宫,她更是下意识地以为是谢建章来接自己出宫……
念及此,高时明怅然若失地朝寝殿的方向看去。
暗夜困兽,不该妄图朝阳。
他心中清楚明白自己与杨书玉是皆然不同的人生,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希望那片朝阳能照在他的身上。
可他光是站在杨书玉面前什么不做,杨书玉就本能地闪躲……
第66章 暗示 “建章亦师亦友,书玉幸得建章在……
空旷的正殿内, 帘幕摇曳。
夏风越窗灌入,卷着冰鉴散发的冷气,迎面给人带来彻骨的凉意, 为孤寂的翀昊宫平添诡谲而怪诞的氛围。
高时明踱步到内室,径直停步在书案旁。有一卷画轴摊开在书案上,那是杨书玉唯一留下的痕迹。
干净整洁的床榻,洗洁如新的器具, 从各种细节都能看出, 杨书玉无时无刻都准备着离开翀昊宫。若无眼前这卷画轴, 她似是从未来过。
修长的手抚过画轴,上面的墨迹早已干涸, 却无声地浸润了高时明枯槁多年的内心。
画中,有一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他站在花园中央仰头灿笑,好不风流倜傥。在他身侧的清俊则神色紧张,正张开双臂似乎想接住什么。
顺着他们的视线,焦点可汇集在一处。那恰有一顽劣孩童, 从茂密的树冠中探出半个身子,得意洋洋地朝树底下的人伸出手, 似在炫耀着手中的东西……
看清楚画中人后, 高时明突然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 他已然恢复了往日凌厉迫人的眸光。
“本王果然没听错!”
他拿起画轴, 缓缓放在火桶中,而后亲手用火折子点燃。眼睁睁看着火舌一点点将画轴吞噬,他面上无一丝情绪波动。
“杨书玉,你未免太小瞧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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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最为炎热, 太阳似是抵在颅顶,胁迫着人们还在户外奔走。
暑热烧灼着人们的寸寸肌肤,使得汗珠止不住地浸出,盼行人停在阴凉处歇一歇,好缓解身子的不适。
可杨书玉依旧步履匆匆,竭尽全力地逃离皇宫的禁锢。
穿过狭窄的甬道,众人行至前庭广场处,视野豁然开朗,杨书玉却开始一步步慢放了动作。
“高公公。”
“润公子折煞奴家了。”高公公不敢受润晚的礼,只能将身子躬得更深,“王爷交代奴家亲自送杨小姐出宫。”
“见过润公子。”杨书玉福身回礼,起身时正对上润晚的视线。
但对方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移开了视线。
“高公公受累,这最后一程便由我代劳吧。”润晚语气平和,温润如春风,就连暑热也被他驱散几分。
高公公面色不显,沉吟片刻才躬身道谢:“那便有劳润公子了,洒家这就去给王爷复命。”
杨书玉虽心生疑窦,却不敢在出宫的最后关头随性子胡来。既然高公公已松口,当是无碍的吧?
因而她忐忑地朝高公公福身告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高公公领着其他宫人折返。
“请吧,杨小姐。”
润晚抬手作出请的动作,杨书玉缓缓点头,总是慢他半步跟着,月芽也润晚的眼神提示中,在不远处跟着。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举手投足皆恰得其分。杨书玉再是心焦,也只能随着润晚的步伐,在太阳底下慢慢地往宫门的方向走。
“杨小姐可知道刚刚那位高公公的来历?”
杨书玉的视线落在远处,思绪飘飞,她连语速也比平常慢了许多:“高公公在御前伺候,达官显贵在他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
润晚侧身看了她一眼,继续抬步往前走:“不知杨小姐可曾听闻十二年前的那场宫变?”
“不知多少人因此丧命,又不知多少人在事后被一并清算。血洗皇城四字,根本道不出当年的惨烈。”
“那么,杨小姐以为既是罪魁祸首,又是救驾功臣的高家,当如何赏罚?”
“你是指……”凭借梦中见闻,杨书玉迟疑地看向他,“高公公便是高氏后人?”
“润公子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杨书玉不解润晚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过去,她生在江陵长在江陵,与京都翻涌的风云毫不相干。哪怕追溯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杨伯安也是在那场宫变发生的前几年离开京城。
出宫的路上,能在前庭碰见润晚,这显然不会是巧合。
比起怀疑润晚是太后派来截胡的,杨书玉更愿意相信他来是话要说,而不是现在这样看似散漫地同她闲聊。
“高将军南疆戎马一生,封侯挂印已在朝堂议程之内。他膝下育有两女一子,儿子虽平庸无名,立冠之年不过是军中的小小校尉,但高氏双姝却声名在外,那时也不知多少朱门贵户登门求娶。”
低沉的嗓音缓缓叙述着过去,润晚气质悠然,兀自吐出平淡的叙述,竟也能引杨书玉沉心静听。
两人先后踏上横亘在金水河上的白玉拱桥,恰似跨步进入当年风谲云诡的京都,虽眼不得见,却也能从文字叙述中感受其惊险。
“后来高氏长女奉旨入宫,仰承圣恩,专宠多年,诞下皇长子被立为太子,后又孕育皇四子,独得圣心,在所有皇嗣中最为受宠。人人皆道,她已稳坐凤台,废后另封也不过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