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闻言卢青倒吸一口冷气,他几乎瞬间抬手去制止杨书玉行礼的动作,可似是想起什么,他突然又缩回了手。
待杨书玉行礼毕,他面改正色,严肃朝谢建章道:“叙旧也好,道谢也罢,都已经依你的办完了,现在该轮到办我的事了。”
他朝杨伯安拱手道:“杨伯父,现天色已晚,更深露重的,您先带书玉回房休息吧,旁的事明儿个再说!”
“我带他们回房,你在书房稍后……”
“别!我亲随会安顿好杨伯父他们的。”卢青严肃地打断谢建章的话,“你最好是马上跟我到书房来,若知道密信的内容,你当比我着急!”
谢建章淡然一笑,反问道:“天塌了?还能发生什么让我着急的?”
卢青无语地轻啧一声,瞥眼看了看杨伯安和杨书玉,见身边也无外人,他仍压低几分声音道:“京中乱了,摄政王倒了!”
第70章 约定 “我会在江陵等你。”
“怎会?”
几乎是下意识的, 杨书玉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高时明那无论置身何时何地,面上总满是运筹帷幄的傲气, 始终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似乎于高台之上睥睨天下的高时明,合该是权力场上的胜者。
还不待她回神,这反常的举动,已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向她。
“我……”杨书玉支支吾吾, 说不清缘由, 索性抿唇垂头, 避开旁人的视线。
她不敢再开口了。怕越描越黑,也怕等自己理清埋藏心底的种种, 会是她溃逃的结果。
“书玉年幼,尚不经事。”杨伯安抬手轻搭上她的肩头安抚, 熟络地为她遮掩道,“京都乱了,不代表大黎即刻进入战乱。即便是整个大黎都乱了,或避战远走, 或迁居邻国,为父总能护你周全。”
他轻描淡写地将杨书玉的不安归于对战乱的担忧, 慈爱地重复道:“书玉莫慌……”
“嗯。”杨书玉茫然地抬头应声, 与杨伯安视线对上时, 见对方了然地点了点头。
“伯父。”谢建章温声开口, “为安全计, 明早当尽快启程,转水路南下直奔江陵,以防生变。”
“若太后一党强势反扑,难保不会派人围追堵截……”
“怎么?你还要跟着去江陵?”卢青眯了眯眼睛, 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拽着他的小臂道,“不是,现下京都乱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你当真要走?”
谢建章朝他递了一个眼神,他立刻收了声,无奈地抬头观星宿。
“伯父,书玉,崇峡夜深会起冷风,这个时节起薄霜也是常有的,实在不宜在户外久立。要不你们先行安寝?旁的事,有建章盯着。”
卢青适时回身,招他的亲随上前,吩咐道:“领伯父和杨小姐到客房休息。”
有人提灯上前,躬身作请,欲为杨伯安父女俩领路。杨伯安点点头,慈爱地嘱咐两位晚辈当注意时辰,不得熬夜伤身,便领着杨书玉告辞离开。
在转进宅院时,杨书玉跟在他身后,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并肩前行的两道被月光拉得颀长,转入拐角时投在院墙上犹如树影枯瘦一闪而过,其步伐之急促不言而喻。
“书玉。”
“嗯?怎么了爹爹?”杨书玉闻声收回目光,脚下加快两步追在杨伯安身后。
杨伯安目光沉沉,直视着前方不曾回头:“不知怎的,爹爹我突然想起你娘亲了。我同她相识的时候,她也是你这般年纪。”
他鲜少主动提起少女时期的姜荷,或者说他每次谈及便会陷入回忆中。是以杨书玉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轻声应着,乖顺地等他往下说。
可杨伯安并没有将回忆摊开来说,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当年你娘亲为了嫁给我,吃了不少苦,后来也得罪了亲族,彻底交恶不再来往。”
“爹爹文人出身,并没有入仕为官,而是一辈子钻进钱眼里,没日没夜地研究商贾之道。哪怕已然成了一方巨贾,仍不断地向外扩张分号,为的就是我离开京都后,仍能在世占有一席之地,旁人说话做事前总要顾忌江陵杨氏几分。”
“白手起家的不易与艰辛,爹爹甘之如饴,你可知道爹爹所求的是什么?”
杨书玉垂眸细思,盯着裙摆处若隐若现的绣鞋尖,认真而诚恳道:“爹爹日夜操劳受累,为了的是娘亲和我一生衣食无忧,不受世俗所困,不受生活所苦。”
“书玉说的都对,但爹爹更想你随心所欲。哪怕做错了,选错了,仍有底气和条件重新来过,万事皆有你爹兜底。”
“爹不会代替你去做任何决定,也不会以过来人的身份,狭隘地为你指出哪条路才是所谓的归宿。”
“你要自己去分辨判断,感情一事犹是,今后伴你一生的人当经得起任何考量。如今这般畏首畏尾的囡囡,绝不是爹想看到的。”
杨伯安停步侧身,重重地拍了拍杨书玉的肩:“有些苦我和你娘吃过了,就不想你再尝一遍。”
“爹爹只需告诉你,哪怕是他,你也选得,重要的是书玉要清楚自己的心。不要因为选错过一次,就因噎废食,林自初不值当拿我至纯至性的女儿去换。”
“我没……”杨书玉局促地把话咽了回去,低头小声道,“书玉知道了……”
情窦初开的少女,尚说不清什么是情爱,可她心中悄无声息蔓延的情愫,早已以本人尚未察觉的方式,或影响或支配着她的情绪和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