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翌日清晨,他站在练武场假装看比试,但余光却一直观察周围,等看到周连远的身影,他才收起跷着的二郎腿。
  视线最远处,青山巍峨欲坠,风烟氤氲,清晨的浅金日光薄薄地铺洒,落在重楼高阙的琉璃瓦面,像是有滚滚流水浮动其上。
  周连远在晨风里慢慢地走着,光洁的侧脸蓄满了温和的友善。
  他身侧的宋涯虽只着最普通的黑色劲装,但骨清神秀,高束起的乌发与风烟并起,极致的容颜能叫天地寂声。
  段书回算着两人靠近的时间,准备实施昨晚想出的计划。
  那个人只叫他刺杀,却没说必须成功,所以他只要装作专心比试没注意到周连远,然后刺去一剑,便能糊弄过去了。
  周连远看着练武场密密麻麻的弟子,问着:“这里都是外门弟子吗?”
  “自然。”宋涯笑着回答。
  “那内门弟子都在哪里啊?”周连远佯装无意地发问:“昨日我来,你那师姐怎不曾出现?”
  宋涯:“师姐的事,我向来不关心。”
  就在此时,空气中突然灵力波动,杀气凛然迸发。
  察觉到异常的宋涯,当即推开周连远,提醒道:“小心!”
  段书回算好了距离力道,知道此剑绝不会落到任何人身上,但他还没忘记要洗脱自己的嫌疑,所以也跟在宋涯后头,假装焦急地喊了句:“快让开!”
  按着他的计划,这场意外里本不会有任何人受伤。
  但宋涯却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剑攻去的方向。
  段书回来不及收手。
  风声虎虎,剑势逼人,利剑一下子就戳中宋涯的肩膀,鲜血瞬间浸染他的黑衣。
  宋涯眉梢紧蹙,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疼痛,薄唇都被他咬出艳红血色。
  段书回想将剑拔出,但宋涯不知是中剑后虚弱,还是别的原因,肩膀竟稍稍前倾,导致利剑一下子穿过他瘦削的身子。
  浅浅的皮外伤,变成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宋涯捂着伤口单膝着地。
  平日他唇角总是勾着笑意,此刻却终于抿唇,整张脸绷出几分强撑的虚弱感,额头也出了冷汗,晶莹的汗珠映着日光,像是璀璨耀目的水晶,牢牢坠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李满元匆匆赶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段书回支支吾吾:“我......我。”
  周连远见宋涯重伤,焦急地跟李满元道:“当务之急,还是处理伤口。”
  李满元点点头,让两个弟子搀扶起宋涯,说:“先把他送到斜芳院,我随后就到。”
  ==周玉烟托着下巴,微微仰脸看着华舒炼药,白皙莹润的肌肤倒映着泠泠天光,似一方价值连城的美玉。 这个时候,盛清云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跑来,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他以飞快的速度移动,但当看到周玉烟后,杀鸡留下的余韵吓得他腿弯打颤,一个不稳就被门槛绊倒,灰头土脸地滚了进来。
  华舒像踩球似的,踩着他的脑袋将人停下,才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
  盛清云呸了两口嘴里吃到的泥,说:“宋涯师弟受了重伤,师尊让你拿药带去。”
  “重伤?”周玉烟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重伤?”
  “好像是练武场的弟子失手造成的,”盛清云害怕地避开周玉烟的视线,“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晓。”
  周玉烟摸着下巴思考。
  宋涯的修为只在上官原风和宫怀述之下,哪个弟子这么有本事,居然能伤到他?
  除非他自己故意受伤,不然根本不可能。
  她想到一半,盛清云就又催促着华舒:“师尊还等着呢,师姐快去吧。”
  周玉烟跟在华舒后头,路上正好碰见杨意情带着方曲箬熟悉宗门。
  方曲箬远远看见周玉烟,跑过来打招呼,甜甜地喊着师姐,她相貌虽不算出挑,但胜在清秀白皙,因而笑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师姐,宗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老远便见你们行色匆匆。”
  周玉烟:“宋涯师弟好像受了重伤,李满元长老喊华舒过去,我跟着去看看。”
  “啊,”方曲箬张大嘴,一副惊讶的模样,“宋涯师兄那么厉害也会受伤吗?”
  “谁知道呢,”周玉烟笑笑,“若没别的事,我便走了。”
  “诶,咱们也跟着一起去看看吧。”方曲箬扯扯杨意情的袖子,她犹豫一会儿,才别别扭扭地同意。
  宋涯房内,李满元长老已经将其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
  宋涯年纪虽然小,但因着常年修炼的缘故,早已有了不输成年男子的紧实线条,白洁纱布绕得再厚,也能隐隐瞧见其下的肌肉。
  “感觉如何?”李满元问道。
  宋涯眉头微蹙,脸色苍白至无血色,他眉眼生得精致,远远望去便如苍穹高悬的清月,叫人看得出神。
  “好多了,谢谢长老。”他回答的嗓音仍是少年人独有的清润,却带了些沙哑。
  “是不是口渴,我替你去倒些茶水来。”周连远清隽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李满元长老见他如此,不由得笑道:“你未免太紧张了些,难不成是信不过我的医术?”
  周连远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这水是该倒还是不该倒。
  不过多亏李满元这句玩笑话,房内的气氛总算是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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