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谢淮之每次都宛如一位操心的老父亲,要劝他多吃青菜,而沈筠实在叛逆,用筷子在碗里偷偷刨出来一个小坑,将青菜放进去,再用米饭偷偷盖起来。等饭吃完了他立马就溜,留下一碗底的青菜。
每每这种时候谢淮之都倍感无奈和心累,于是总要看着他吃完才准他离开。
沈筠自然不肯依,于是吃青菜就变成了一种另类的斗智斗勇。
只是没想到今天沈筠居然乖乖吃了,谢淮之顿时感到诧异,看了他好几眼。
沈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吃了什么,但是在这种时候他自认为面子比天大男人的尊严不能丢,于是含泪憋出来一句:“嗯……我觉得也不是很难吃,尚可入口。”
谢淮之“嗯”了一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沈筠面容几乎扭曲,敢怒不敢言,自己逞的强含泪也不能认输,随意嚼巴嚼巴咽了。抬头却看见谢淮之勾起的嘴角,终年难化的冰雪渐渐消融,流风回雪,轻而易举抓住所有视线。
这算什么?吃青菜搏美人一笑吗?
沈筠艰难咽下嘴里混着青菜的饭,才开口道:“在想弟子大会,怕我处理不好。”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此次弟子大会第一轮擂台赛总共安排了,谢淮之抽到第二天第一场,沈筠抽到第三天最后一场。
比赛开始前,一位师姐站在台上最中央宣布规则:“此次擂台赛采取积分淘汰制,胜者积一分晋级下一场。三日比赛结束后积分排名前五十者可进入第二轮。诸位师弟师妹尽可大显身手,唯有一点,点到为止,若有违者,休怪我们不念同门情谊。”
众人自是应下。
擂台赛第二日,沈筠起了个大早在谢淮之门前等他。晨间寒气深重,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角,他似无所觉,眼睛看着手里捧着的宝剑若有所思。
此剑品阶远在顾沉赠谢淮之的那柄之上,宽二指,长二尺有余,通体漆黑,其上古老的符文缠绕其上,逼近剑尖处荆棘丛中开出了一朵娇小可爱的花朵,迷人又危险。谢淮之这样兼修灵力和魔气的人使用再适合不过。
相识以来沈筠从未起过将这柄剑赠与谢淮之的念头,起初是觉得谢淮之既已有本命剑,多则无益,后来又因此剑和自己那把为双剑,轻易相赠难免产生歧义。
可偏巧谢淮之原先那把日日被魔气腐蚀,不日便会报废,拿在手里和一堆废铁无异,于他此次大比无益。
沈筠此刻内心天人交战,一面劝他歇了心思,顾沉可能早就给谢淮之准备了,一面又觉得自己所行坦荡,一柄剑而已,实在不能代表什么。
谢淮之推开门和沈筠撞了个正着,他自然没忽略掉门前杂乱无章的脚印,虚虚扫过一眼,立马带着沈筠进去屋内。
“来了怎么不敲门?冷吗?”
沈筠还未来得及应答,谢淮之已经伸手攥上了他的手:“来很久了吗?手这样冰。”
“没有很久,这个给你。”沈筠挣开他的手,将怀里的剑递给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他看着谢淮之,不打算放过他的些微表情。
剑身流转着冷光,荆棘在这冷光中变得鲜活,一节一节抽条,而后于无声中绽放一朵花。
谢淮之伸手抚摸着剑身,感受其上传来的嗡鸣声,明明还未真正使用,已觉他与此剑心意相通,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一时之间欣喜之至,颇有几分爱不释手。
“喜欢吗。”沈筠用的是陈述句,显然已经确定他的这把剑的喜爱,先前的忐忑此刻彻底落地。
“怎么忽然想起来送我这柄剑?可有剑铭?”谢淮之抬眸问他,声音染上几分哑意。
沈筠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嬉笑着随口说:“觉得这柄剑会更适合你一些,也希望淮之哥哥能在此次大比中拔得头筹,权当我报答抄写门规之恩。”
“至于剑铭自然还没有,淮之哥哥可亲自取一个。”
沈筠这一年间来过他屋里数次,对屋内陈设再清楚不过,他轻车熟路站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握在手里暖手。
谢淮之此刻虽知晓他并没有别的意思,仍然不可抑制地心神激荡。他没有想到沈筠会注意到他原先那把佩剑濒临报废,长剑挂在腰间实在不起眼,除沈筠以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他甚至贪心一些想,他在沈筠心里的地位会不会更特殊一些,并不仅仅只是朋友呢。生死之交或者别的无论什么,都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剑铭悬露,如何?”谢淮之略一思索拟定剑铭。
沈筠自然没有异议。木着依水而生,以水为生,悬露于枝桠,吸收日月之精华,以天地之养成此身。
而沈筠那把剑原主早就定下剑铭,名曰踏雪。冥冥之中的缘分,双剑剑铭也算得上相称。
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洒下一束光,照在擂台上。比赛双方已经就位,比拼一触即发。
谢淮之捏紧手里的悬露剑,以极快的动作挥剑于身前,牢牢挡下对手的双锤袭击。
对方站在那里宛若一座山,古铜色的上半身裸露在外,身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根根分明。他手里的双锤大如斗,周身布满铁刺,若不慎被砸中就只剩下皮开肉绽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