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白纱后的人几步走出来,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沈筠一噎,沉默良久。
谢淮之并没有理会他,大步离去。偌大宫殿只剩他一人,空荡又寂静,沈筠幽幽叹了一口气。
很快,仙门不负众望率先攻上断妄山。
谢淮之立于城墙上和为首的顾沉遥遥相望。
“师尊,好久不见。”他在心底默默道。
“霜瑾仙尊大驾光临,归魇城蓬荜生辉。”话一出口又加上掩饰变了味道,听着像是在嘲讽。
城墙下光风霁月的仙尊变了脸色,看着昔日的爱徒面目全非,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失望。
“谢淮之,欺师灭祖,残杀同门,善恶不分,助纣为虐,戕害百姓,这桩桩件件你可认罪?”
他语气冰冷,宣读谢淮之的罪行,身后仙门众弟子个个义愤填膺恶狠狠瞪着谢淮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不认,仙尊若不信我,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既如此,今日我便亲手清理门户。”
大战一触即发,顾沉率先跃上城墙和谢淮之一战。
顾沉手持长剑,剑招凌厉,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谢淮之却不肯对他出手,一再退让。眼见长剑已至面门,他抬臂抵挡,二人之间距离极近,近到他能看清对方眼里的浓重的厌恶。
他心底一沉,手一抖,不免分了神。
正此时,顾沉的袖口忽然窜出一道白色的残影,众人还未看清,下一瞬大魔头谢淮之忽然捂着脖子面色痛苦,紧跟着那柄他再熟悉不过的长剑自他胸口刺入,他踉跄着向后倒去。
身后是百丈城墙,带着剧毒的河水环绕周围,谢淮之掉下去的最后一眼看见顾沉满脸错愕,喃喃道:“非为师所愿。”
没关系,只要你还认我就好。
他没有听见紧随其后那句撕心裂肺的哭喊。
“谢淮之!”
一时之间惊起林中飞鸟,众鸟啼鸣,万物同悲,响彻天际,经久不散。
沈筠被莫大的悲痛笼罩,此刻他丧失理智,眼底赤红一片,只能被仇恨裹挟着拿起长剑指向身前的仇人。
昔日挚友和他对立而战,保护顾沉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沈筠冷笑一声提剑攻上,几息之间,手里的剑招已经换了数百次,剑鸣铮铮,红色的剑光挥出残影,杀机必现。
顾沉修为本在他之下,逐渐落于下风。
沈筠看准时机,再一挥剑,这一剑气势如虹,竟生生将地面劈开了一道深不见的裂缝。
顾沉险险躲过,却见下一瞬沈筠凌空一跃,手里执一节长鞭,鞭鞭落在他身上,其中蕴含着至纯至臻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
他面露骇然,疾步后退,自身的水灵力帮助他隐匿身形,鲜血在白色的长袍上晕开。
沈筠轻易窥破他的伪装,手中长鞭化剑,以雷霆破万钧之势刺向他的胸口。
忽然,隋遇冲过来挡在顾沉身前,被这一剑一击致命,同等的伤害回馈在沈筠身上,大量鲜血从他口鼻涌出,他踉跄着跪倒在地。
同心藏魂阵,他亲手施在隋遇身上,本意为保护他,却让他死于自己之手,命运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鲜血从眼眶中留下,他已痛到发不出声,张开嘴无声地喊了一句:“阿遇。”
……
沈筠看着尘缘镜久久愣神,原来所谓的前世中自己这个角色拿的竟是爱而不得连同挚友死于剑下的虐心剧本吗。
同心藏魂阵既同心,那施阵者自然会被回馈同等的伤害,纵使原书中的沈筠修为高不会死,也必定会身受重伤,而之后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代表妖族签订那份和平契约的?实在让人唏嘘,本以为不过是个毫无存在感的路人甲,却不想还挺惨?
同时沈筠又思考一些深层的问题。
同心藏魂阵何故又在隋遇身上,此阵法分明为掩盖谢淮之的般魔之身所创。
隋遇的身世,血池边从那白蛇眼中所见,桩桩件件在沈筠脑子里走了一遭。
他笃定道:“你也是天魔之子,和他该是兄弟吧。”
“他”是谁不言而喻,陡然看了一场自己默默付出爱而不得的卑微苦情戏码,沈筠暂时还没有缓过来。
隋遇嘴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怎么,想起来一些了吗?”
转眼间他又神色癫狂,眼底染上赤红,目眦欲裂:“那你为何不问我痛不痛,就这么关心我是不是那该死的天魔之子吗!”
沈筠心想,镜中不明摆着吗,因为同心藏魂阵,你有多痛,“我”这个施阵者自然就有多痛。何况现在你隋遇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你我满打满算不过月余的情谊,早已被这几日消耗殆尽,而若真有什么所谓的前世,原身也该对你失望透顶。
是的,沈筠确信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不论书中的剧情如何扯出前世今生的纠葛那也与他无关。
想清楚这一层之后他就不会被轻易蛊惑,深陷其中而不知。
沈筠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对他说:“好像还是没有想起来,要不你再多展示一些呢。”
“你!”隋遇气结,再一挥手,尘缘镜上的画面再转,“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我便让你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