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既然已经明白所谓谢淮之、江北声、池惊鹤很可能是同一人或者同一意识的情况下,那么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沈筠直视池惊鹤,轻启薄唇:“不论将军信与否,我确实不知楚云黎的下落。一个朝堂查无此人,只会摆花架子的文人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眼见池惊鹤要急眼,沈筠轻笑一声:“将军不妨说说我有什么理由拿人?”
池惊鹤气得脸红脖子粗,伸手扯住沈筠的衣襟:“凭楚相前几日在朝堂上将你贬得一文不值,你心生怨怼,才对云黎下手。”
沈筠下意识想摆手否认,奈何双手被锁在刑具上,连抬手都困难,只好作罢。
“将军不妨说我爱慕你多年,于是心生嫉妒,派人掳走了楚云黎?这样是不是更合理呢。”
一言毕,众人惊。
池惊鹤手里的烙铁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当即否认:“满嘴胡言乱语,沈筠你还要不要脸?”
其余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天,只当没听见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惊世骇俗的话。
这传出去还得了?自家将军的名声还要不要啦?眼见将军即将拐到手的将军夫人怕是都要飞哦!
沈筠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得有错,对心爱之人表明心意不是应该的吗?又不是在索取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只是笑眯眯看着池惊鹤,一扫往日旁人对他的阴鸷印象,仔细瞧着,却也是个世家温润少年郎的模样,半分不逊丞相之子楚云黎。
他这幅轻佻态度惹得池惊鹤愈发愠怒,半天嘴里只吐出一句“不知羞耻”,像是不知道怎么同沈筠这种人交涉。
沈筠并不恼怒,他借着烛火打量了一下四周,思索片刻,开口道:“若我没猜错此处是诏狱吧,将军好本事,手竟伸到我的地方来。”
随即话音一转:“我的地方自然是欢迎你来的,只是下次不要再弄这么大阵仗了。”
他眉头微蹙,一副苦恼的样子:“只是我若替你遮掩,着实需要花费不少心思。左膝碎了倒不碍事,只怕事情败露之后别人找你麻烦。可记得了?”
“不必替我遮掩,池某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指挥使尽管如实禀明太后。”池惊鹤实在说不过他,被气得双手叉腰,胸口起伏。
“可是我不忍心啊。”
沈筠脸上依旧挂着笑,看着碍眼极了,池惊鹤不知他又在耍什么手段,却非常讨厌他这副模样。
不欲与他多说,一甩衣袖,大步走出地牢,途径掉在地上的烙铁还一脚踹开,烫坏了将军鞋上锦线钩织的纹路。
“将军,牢中那人您看如何处置?”长随觑着他脸色,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了,”池惊鹤转头瞪他,面色铁青,冷笑一声,“私自关押锦衣卫指挥使,你有几个脑袋够砍?九族安在否?替我问好。”
池惊鹤本也没打算真要对那面目可憎的人施刑,太后追究下来,可真是够他喝一壶的。此人还非得往枪口上撞,可不是等着挨骂吗。
长随吓得战战兢兢,两股哆嗦着就要跪下,副将陆一鸣恰好赶来,使了个眼色,示意随从门都下去。
他向池惊鹤抱拳禀明消息:“楚公子还是没有消息,京城可入之地已尽数查遍。如今只剩……”
陆一鸣指了指头顶,池惊鹤明白他的意思。
池惊鹤班师回朝后领命任皇城使,率皇城司执掌宫禁、刺探情报等,直接听命于皇帝,同沈筠官级平等。但进来朝堂上形势诡谲,太后之势隐有凌驾于圣上之意。
眼下他若寻人,只能问这二位要了。
若是云黎当真在沈筠手上便不会如此难办了。
“沐浴更衣,我要进宫一趟。”池惊鹤沉吟片刻,吩咐陆一鸣。
陆一鸣不再多言,出去着人准备了。
“等一下,去查查沈筠的膝盖是怎么碎的。”池惊鹤补充道。
陆一鸣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领命下去了。
池惊鹤泡在浴桶里,水汽氤氲了他面容,柔和几分坚毅的棱角。
他自知此次进宫面圣无异于亲自将刀递到那位手里,可他不能拿云黎的安危去赌,圣人心易变,他从未想着指望年少那点微末的情谊。
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倘若递出去的刀终有一天捅到自己身上,在那之前他也是要搏一搏的。
池惊鹤向来不信命。
记得济宁侯有段时间异常追崇术士之道,曾重金请术士替他卜卦,那江湖便宜以“天煞孤星,求而不得,郁郁而终”十二字论断,若池惊鹤信了他的胡言乱语,早就在战场上死在乱箭之下了。
只是,倘若云黎真在圣上手中,性命尚且无忧,若在太后那里,恐怕要吃不少苦头了。
池惊鹤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第86章 c.02 “沈大人好大的官威”
锦衣卫同知周阙带一小队从密道稍稍潜入诏狱。一行人训练有素,黑色的斗篷遮盖住飞鱼服,借着夜色掩盖身形,将冷酷的风雪隔绝在外。
周阙在最前领队,远远看见倚在地牢门框上那人时才将拢在斗篷中的灯提近了一些:“大人恕罪,属下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