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沈筠没有回应他,反倒问起楚云黎的下落:“楚公子找到了吗?”
池惊鹤明白他的意思,忙向他解释:“云黎已平安归家,我已同他说清楚了。”
池惊鹤知晓自己此举直接或间接会伤害许多人,但他怎么能在明确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让沈筠继续踽踽独行呢?雪地冰冷,晕倒了也没人抚他一把。
“是吗。”沈筠轻轻呢喃了一句,他伸手抚摸上池惊鹤的侧脸,问他,“你心悦的是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他本以为是此次是天崩开局,都做好放手之后在这个世界等待灭亡了,哪曾想阴差阳错之际竟让池惊鹤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既如此,想必他对原主必然是情根深种而不自知了。
那么自己的任务又该如何算?他算攻略成功吗?那么是不是只需要再实现一个池惊鹤的愿望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沈筠不知,他还需慢慢探索。
池惊鹤却是被他这话问懵了,满头雾水地望着他:“阿筠这是何意?从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都是你么,在我看来,无甚不同。”
烛影摇曳,池惊鹤竟一时之间看不清沈筠的表情,莫名有些心慌。
“你不必放在心上,只当我是胡言乱语。”沈筠话都出口才知不妥,急于撤回,他歉疚一笑,又颇不自然地一点下巴。
人在窘迫的时候总是小动作格外多一些,池惊鹤原本紧绷的后背立马放松下来,他安静地望向沈筠。
沈筠不看他,调整动作,“将军放手吧,不必再费力了,我感觉好多了,多谢。”
等池惊鹤松手后他终于可以背对对方侧身去睡。
数时辰的悉心照顾换得对方后脑勺一枚,池惊鹤有些哭笑不得,却见沈筠将身侧的被子掀开一角,头也不回道:“天寒又夜深的,上来吧,莫说我怠慢了将军。”
池惊鹤半分不敢耽误,怕他反悔,以平生最快速度褪去外衣上榻。
床榻本就不大,一时之间二人身体相抵,呼吸相闻。
屋子里暖烘烘的,身侧的人又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沈筠的安全感,本欲高速运转谋划的大脑悄悄打了个盹儿,沈筠渐渐陷入睡眠。
池惊鹤却睡不着,短短一日,从宿敌到“榻上之宾”,跨度之大实在让人瞠目结舌。他本已经做好了这辈子沈筠都不原谅他的准备,哪曾想就这样轻飘飘揭过了。他像是掉入糖罐,未免手足无措,不知该将哪颗据为己有。
于是愈发心疼身侧的人了。得尽快让沈筠从棋局之中抽身才行,不论是太后还是皇帝,掺和进任何一方都十分凶险。
朝堂形势波诡云谲,瞬息万变,凭一人之力搅弄风云实在艰难异常,池惊鹤不希望沈筠踏上这条路。
沉思间,一夜倏忽而过。
沈筠睁开眼,蓦然对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对方漆黑的眸子正望向他,深不可测。
沈筠一愣,慌忙从他怀里钻出来,“将军莫怪,我睡姿可能确实有些……豪放。”
沈筠羞愤欲死,舌头打结,话都不会说了。半夜循着温暖钻进人怀里,第二天早上还被正主抓包也太让人社死了吧。
他好不怀疑这件事是自己的缘故,他根本就对池惊鹤没有办法防备心,何况盯着那张脸,他明明早就习惯了同床共枕的。
却没看到池惊鹤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迅速收敛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道:“不碍事的阿筠,你毕竟初次同人共寝,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将军所言不错,我确是初次同人共睡一榻。”
池惊鹤闻言勾了勾嘴角,心底浮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他拼命压了压嘴角才控制住,不至于人前失仪。
哪料沈筠话音一转,却说:“将军经验丰富,确实同你比不得。”
他话莫名有点狎酸吃醋的意味,但是好没道理,池惊鹤常年行军打仗,地为床,天作被的情况常有,若如此来论的话,和他共睡一榻的人实在数不胜数。
但若反驳的话也没道理,又是一笔烂账,池惊鹤百口莫辩。
沈筠逗够了人也不再纠缠,洗漱完毕整理好仪容后,好整以暇道:“将军还没看够吗?再晚几刻便赶不上早朝了。”
说完后施施然离去,靖远将军便被孤身丢在榻上。
池惊鹤莫名有种昨晚被人白嫖了的错觉,懊悔片刻便匆匆回府。
今日早朝和往日也无甚区别,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天子坐明堂,万臣朝拜,朦胧晨光照射在彤墀上,皇帝于明堂之上垂眸听守成派与革新派两党相争,神色不明。
守成派以宋阁老为首,主张守旧,传承祖宗基业,沿袭原有盐铁官营制,便于官方牢牢掌握主要财政收支。
革新派以楚相为首,主张与时俱进,因地制宜,结合部分郡县情况,将一部分盐铁划归民营,以税收制度来进行管理和约束。
单此事争吵已有月余,两派观点有利有弊,中立各方仍在观望。
段辰睿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每每上朝被两派吵得头疼,最后只能按下不表,一拖再拖。
侧座白纱屏后太后梁氏垂帘听政,其党羽多为旧贵族,从自身利益出发自然不可能支持革新派。盐铁乃国之命脉,其中油水几何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