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大人比将军好看,我肯定听大人的!”小五急吼吼地喊,逗得沈筠直乐。
他也不再逗人了,恢复正经模样,一脸严肃道:“那我便派你去帮我寻一人,你尽管在全城寻一最德高望重的方士,将他带回来,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
“是。”应声领命便疾步出去了。
周阙与小五擦肩而过,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大人,那人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
“府上新买回来的小奴才罢了,你日日为公事殚精竭虑,还要为我府上的小事操心,回头得向陛下禀明,将我的俸禄分你一些才行。”沈筠看似打趣,实际半嘲讽半警告地说,这位同知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后党,祖父受阁老提携,祖上蒙荫福泽子孙,到了他这一辈也就他混出头,得了个锦衣卫同知之位。
沈筠哪里不知,他手底下的人情况复杂,怕是各方都插了一脚,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他是个“双面间谍”呢,于是只能更辛苦一些了。
“璟和公主可有再递信来?”沈筠踱步进屋里,状似随口一问。
“这个月公主差人送来十五封信和二十四张画,属下都收进匣子里了,大人可要看看?”见沈筠有提笔写字之意,周阙忙在一旁研墨。
沈筠不语,手下字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笔走龙蛇,写出“谋定而后动”几个字,这才搁下笔回答他:“那明日便去探望公主吧,递张拜贴至公主府。”
“是。”
第92章 c.08 “我更贪心一些,想你在身边……
“筠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了!”璟和公主推开宫女欲搀扶的手,提裙从屏风后跑出来,动作急切,连眼角眉梢都挂着喜色。
沈筠背对她站立,身形挺拔,身量颀长,闻声转过身行礼,态度恭敬不逾矩,启唇道:“臣拜见公主殿下。”
“筠哥哥快免礼,”璟和欲扶他起身,被沈筠不动声色地避开,惹得公主瞪了他一眼,似嗔似怨,“筠哥哥莫不是同我生分了?我早就说过你不必行礼的啊。”
沈筠垂眸不语。
璟和觑他这冷淡的态度,一时之间更是手足无措了,蓦地红了眼,哽咽道:“筠哥哥可还在怪我?”
“可我何错之有?我只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些。皇兄和母后一直不喜欢我,我心里清楚的。当初偌大皇宫竟只有你一人愿意同我来往,放纸鸢、捉蚂蚱,陪我做尽童稚趣事,怎么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呢。”璟和连愠怒时的控诉也是温温柔柔的,没有半分威慑力。
难怪幼时总被太监宫女爬到头上欺负。
沈筠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只剩皮包骨的身影,枯瘦的树杈子上险临临挂着颗脑袋,摇摇欲坠,时常让人担心她会不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厥过去了。
他心里难免不忍,压了压唇线,再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温柔:“往事已矣,公主学四书五经,学礼仪,自然知尊卑,晓男女之别,想必不用微臣再啰啰嗦嗦讨人厌一遭。”
璟和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抬手抹了把眼泪,还不忘色厉内荏地反驳:“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哪里来这么多条条框框束缚着!”
沈筠闻言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眼前人真是傻得天真,她可不就是被条条框框拘着,拆碎血肉再重组,才塑造成了这幅样子吗。
皇帝的打压,太后的厌恶,她连一开始的出生都是不被希望的。
沈筠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能缄默。
璟和却好似忽然顿悟,她拉住沈筠的袖子,眼里有摄人的光,连挂在眼角的泪都被震慑到,以至于忘记滑落。
“我有办法,我去求皇帝哥哥赐婚,我要筠哥哥/日日陪着我!”
一语惊人。
好似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抱住了就不肯撒手,无畏却贪心。
沈筠收起自己那点可笑的同情心,推开扯住他衣袖的手。
冬日的阳光也冷冽,照在他刀削斧刻般的面容上,更添三分锋利,于是连声音也沁着冰霜,一字一句道:“伦常在上,臣不敢高攀公主,若公主执意为难,臣愿辞官隐世,此后不复再见。”
他宛如地狱中的修罗,手执镰刀,毫不留情斩断她唯一的生路。
璟和大恸,嘴唇哆嗦,似不敢置信如此绝情的话竟能从他口中说出,身子摇摇晃晃,那根吊着她的绳子竟是轻而易举断了,她再无所依,狼狈跌倒在地。
沈筠却是一眼都不曾望向她,说完后转身离开了,最无情不过如此。
实则行至路上沈筠脑海中仍然在思索这事,虽然此举是直接将无辜之人拽进了棋局,可璟和的身世终有一天她会知道的,只是时间早了一些。
况且,沈筠眼里闪过一瞬暗色,近日来他从未回过璟和的书信,不欲同她扯上干系,可若是逼得紧了,她真做出求段辰睿赐婚的事来,保不齐皇帝为了互相牵制真能同意,到时候覆水难收,又该如何收场?
也罢,已是相对损失最小化而利益最大化的一步棋了。
“你是说他去公主府了?”
池惊鹤这两日被池思洵的事绊住手脚,陡然听见沈筠的行踪不免诧异,但并未放在心上,只想尽快处理好家中事宜,晚上再做回梁上君子,日日揽着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