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沈筠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瞥见一旁的大树,那树足有二人合抱粗,通体被烧得漆黑,已然瞧不出原貌了。
“可惜了。”他惋惜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长成此种程度已属不易。
“大人是说这桂花树吗?这树秋天时已显垂态,太后娘娘不忍移走,还说等开春再看看情况呢。”有宫女倒机灵,出来答话。
几度秋意浓,最是桂花香,金黄的花朵在秋日下熠熠生辉,微小而精致,一开花,香飘十里。
只是这样的盛景再不见了。
“大人,太后娘娘有请。”太后的贴身宫女出来唤他。
沈筠闻言收回视线,跟随她进入殿内。
按礼沈筠方来就该拜见太后,可方才太医正在给太后请安神脉,他不便叨扰,只好让宫女禀明太后并请罪。
沈筠进殿后见太后娘娘倚着软榻,神色恹恹。
“拜见太后娘娘。”沈筠从容行礼。
许是担惊受怕后人更容易倦,太后没有和他绕圈子,直奔主题:“沈筠你可查出了是谁想谋害哀家?”
沈筠惶恐,只犹犹豫豫地说:“臣观之,并未发现人为异常,依臣之见,此次走水盖因耳房爆竹贮藏不当导致。”
太后没有说话,斑白的头发更添几分苍老,没了往日的精神叟烁,也失了些许威压气势。
听沈筠这般说,她也无甚怀疑,宫里有走水是常有的事,因着防火墙和太平缸的缘故才没有酿成大祸。
只是位居太后又兼垂帘听政之责,她难免谨慎一些,下意识以为是有人谋害。但既然沈筠未曾查出不妥,她也顿时放下心来。
“既如此,沈大人退下吧,如实禀告皇帝即可。”
沈筠应声退下,这件事至此便算了结,但慈宁宫内的太监宫女恐怕少不得要受一番责罚了。
沈筠从殿内出来,一眼瞥见偷偷混进锦衣卫的池惊鹤。那人身形魁梧,气质不凡,即使刻意收敛身躯,也有些扎眼了。
沈筠眼皮一跳,赶紧带人离开了。
幸好眼下慈宁宫内人人自危,都排着队去领罚了,且锦衣卫分散在宫内各个角落,这才没叫人瞧出什么端倪。
入将军府,褪下伪装,沈筠才看见那个被救出来的陆小妹。
模样清秀,小家碧玉,虽年纪小,但已见几分美人胚子的模样,只是人显得清癯了些,面容苍白,一阵大风就能刮倒的病西施。
陆一鸣大恸,泪眼婆娑,颤抖着搂住她。
“不过两日,怎就被糟蹋成了这幅模样……是兄长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那丫头蓦地见着至亲之人,眼睛红红的,抱着陆一鸣哭:“哥哥……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和娘了。”
亲人久别重逢,原是最感动的画面,可偏有人在一旁闹。池惊鹤第三次拽下沈筠摸他假胡子的手,没有法子,只好将人的手攥在自己手心。
沈筠也不想如此的,可是池惊鹤粘的山羊胡未免太容易惹人发笑了,他若是脸上一有表情,那胡子就“上蹿下跳”,实在颇具喜感。
池惊鹤看着他的眼里却满是心疼。他知道的——沈筠这般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罢了,他自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恐怕也不曾和至亲如此相处过吧。
想到这里,若不是碍于陆家兄妹在场,池惊鹤只想将他揽入怀中好好揉搓一番,叫人将心中那些刻意隐瞒的失落都通通发泄排解出来才好。
“小妹,你且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详细说出来。”陆一鸣放开陆小妹,严肃道。
池惊鹤和沈筠闻言纷纷将注意力集中过去。
那日陆小妹出门为陆母抓药,经过巷子时忽然被人从背后打晕掳走了,再醒来是已然身处地库。那地库黑漆漆、空荡荡,只她一人。不多时便有宫女过来割开她的手腕放血,一日两次,一次一碗。
陆小妹是个机灵的,想办法套话求情,甚至企图用银两收买,但都没有用。
听到这里,沈筠神色一暗,他询问陆小妹:“你可提过陆副将名讳?”
池惊鹤和陆一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一悬。若是陆小妹想借自家兄长的势来威逼利诱,他们非但不会放人,反而会一不做二不休,放完血直接将人了结。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今日的种种计谋将会毁于一旦。
陆小妹见三人满脸严肃,知道此事至关重要,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才道:“不曾,我见他们穿着打扮皆是宫中服饰,怕给哥哥惹上麻烦,而且我相信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得撑下去。”
“好丫头,平日里没白疼你,机灵着呢。”池惊鹤按过陆小妹的脑袋狠狠“蹂躏”了一番。
沈筠简直不忍直视,只当不认识身旁这莽夫,人家好歹一小姑娘呢,不能像对待他手底下那群五大三粗的士兵似的啊。
太后养血奴之事已然明了,看来为了不引起注意,用尽一个才会换下一个。
沈筠想到那日他去慈宁宫的场景来,彼时应是新的血奴还未到位,那宫女瞧着年纪小,被拖出去多半是步了其他血奴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