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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樊璃乐笑了:“我什么都没做你就去了一条命,怎么说得我像那索命的灾星?”
  见对方脸色沉重,樊璃收了笑。
  “干嘛这么严肃?”
  谢遇垂下眼帘:“你是真的要命。”
  病弱的樊璃让人提心吊胆。
  浑身骨骼断在马蹄下的樊璃让人心酸。
  失明惶恐、疑虑重重的樊璃让人坐卧不安。
  樊璃最需要他的那十年,他躺在坟冢里与棺椁为伴,樊璃不需要他时,他强势闯进樊璃的梦境,将对方的信任示好撕成难以粘合的一地碎片。
  樊璃一次次的将这些碎片捡起来粘好,又不怕痛的朝他怀中扑来了。
  所以樊璃要命,是因为谢遇不够好、没护好樊璃。
  也因为谢遇一想到他就刀绞般心疼。
  樊璃又吻上来,湿漉漉的吻落在谢遇唇角。
  谢遇僵硬一瞬,克制的垂下目光,这才发现对方揪着一撇月白衣袖抓紧不放。
  到现在为止樊璃还是怕他离开,所以睡觉时要攥着他的袖子。
  跑了一夜的人现在已乏累至极,特意用一个吻换谢遇在这梦里住一夜。
  谢遇抬手轻捏那纤瘦后颈:“睡吧,我不走。”
  *
  樊璃睡醒时日上三竿了,他朝里侧摸索时,一只手搂着他将他抱坐在身前,把烤暖的衣袍给他穿上。
  樊璃头发支棱,眨着眼窝在谢遇怀中动了动。
  谢遇垂眸看他一眼,将他扣在怀中把中衣穿好。
  少年针扎屁股似的朝前爬了几下,谢遇静静望着对方,一抬手将人卷入怀中。
  “不习惯?”
  “……”樊璃汗颜,压低声推开对方:“你顶着我了,不检点!”
  身后的人诡异的沉默片刻,牵他下地。
  樊璃趿着睡鞋,裹在谢遇的披风里跟着出门,老黄连忙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
  见樊璃坐在桌前,目光虚虚的垂落着没动筷子,老黄看着他的眼睛,笑道:“这菜是家主刚做的,公子还跟他置气呢?”
  樊璃:“不气了,等着洗脸。”
  一块温热的帕子贴上脸来,把他脸擦净后谢遇将碗筷递给他,指尖阴气裹住筷子给他布菜。
  老黄望着那双银红色双目和非人的指爪,愣着。
  须臾,再次看向樊璃失神的眼睛。
  他坐在对面,愣神间好像回味出什么了,仓促的别开脸擦了擦眼角,转过头来,湿红着眼眶面容和蔼的望着那两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黄笑着,突然紧张道:“那蒸鱼刺多,先挑干净再喂他!”
  谢遇:“这是烧鸡。”
  “……”老黄胡子花白的笑起来,低头擦擦眼睛:“我老了。”
  樊璃吃饱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老黄弯着腰在一边给他砸核桃。
  少年雪团似的裹在貂毛披风里,说道:“以前的事我好些都忘了,黄叔还记得么?”
  “以前小公子爱去城外等家主,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要去的,当时家主下雨天不爱撑伞,要去哪就直溜溜的走了。”
  “恰好那年八月,一场暴雨落下陈留,公子撑着一把大伞、穿着皮靴小小的站在伞下等他,他湿淋淋的从军营回来,心痒了非要抱你,身上的水把你衣裳打湿了,自那天起他出门就带伞了。”
  樊璃笑道:“他就是爱抱人,抱着就不放。”
  老黄把干干净净的果肉捡进盘中:“也就小公子能让他动手抱两下了,阿平一两岁时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要抱,哭得打嗝,他也不带搭理的。”
  樊璃:“那天阿平叫我去宿碧庄吃饭,我一筷都没动,阿平使劲吃使劲吃,回来后他就说后悔养阿平呢。”
  装着果肉的盘子端到樊璃面前,老黄笑说道:“这种话他不常说,除非阿平又把你惹哭了。”
  樊璃:“谢遇很疼我么?”
  “这话被家主听到得伤心了,他把你捧在手心里养着,怎么不疼?也就阿平苦些,家主对阿平严苛,不然也练不出一个小将军来。那时公子人小,阿平皮痒了每天过来惹你拌嘴,惹哭了我说一通,家主再把他揍一通,打多了后来就老实了。”
  樊璃:“还有么?”
  老黄叹息一声:“以前的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公子两岁那年秋天拿着一只大铃铛回来,被阿平抢了,家主罚他去洗碗,他把铃铛别在屁股上哼哼歪歪,没几天家主就送公子一只银手环,一走动起来,三只小铃铛叮叮响,他看了屁股着火,便缠着家主要一把宝剑——”
  樊璃静坐在阳光下。
  风从院中穿过,他定在阳光中心面向地面,谢遇靠在屋里望着他的脸。
  良久,樊璃从怀中掏出那坑洼不平的银饰:“是这只么?”
  老黄仔细看着:“是了,这银手环是家主亲手做的,怎么坏成这样了?”
  第165章 樊璃:“你冷么?”
  樊璃静静听着。
  他七岁前的那片空白,在老人苍老的声调里缓缓塑形。
  老人说他小时候是谢遇养的,银手环是谢遇给的,脖子上的玉也是谢遇的。
  他身边全是谢遇的痕迹。
  他在黑暗中摸索跌撞时,谢遇的尸骨在昭陵安眠。
  他惶然无措的寻找庇护所时,谢遇的物品、残影梦里梦外的陪他度过每一天。
  哪怕顶着正午灼热的阳光,变成亡灵的谢遇也要守着他,一步步送他下昭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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