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是彻底没得谈了。他们两父子也许就此仇恨至死。
童唯利抬头看天,叹一口气感觉把心肺也吐出去了。
这场父子博弈,没有赢家。
“累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新婚第一天,别让安平日后难做人。”
如果跑出来传出去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和,怕别有用心的人一次做文章。日后许安平以大舅子名义操持家务可就难了。
童心尘懂。正因为懂才会下山来陪他演这一出。
“行。等你一死我把家产给家姿打,给那许家一大笔钱算是这些年的酬劳。我可不觉得家姿喜欢马面裙胭脂腮红就是疯了。正如我也不觉得自己喜好男子有什么错。再往后,你都死了,也管不着这身后洪水滔天。”
老爷子在他身后仿佛看透一切。“我吩咐了安平,给你纳个妾,留个香火。他很听话。”
“那你猜我听不听话?”童心尘咧着嘴侧过头,眼里分明说着那叛逆的心,“爹你早点儿歇……了吧。”
茶杯砸在门框上破碎,水花四溅。童心尘耻笑的双眼早从门边儿移开去。
屋内乒乒乓乓砸了东西。
“安平!去叫安平来!”
吵不过儿子找“儿媳妇”救场。真是奇观。
逆着一波又一波的仆人往外走,童心尘每一步都在背离这个家。
娘亲的郁郁而终、他惨淡的前半生,都在身后,吵吵闹闹,渐行渐远。
而他,昂首阔步,乐此不疲。
“听仆人们说你算计我的人。”
许安平如他所愿慢悠悠赶来了。
他身上穿着虚静派的道袍。正是童心尘给他的那一件。
熟练地抓起他的食指用针扎破,挤出血来。强行在铺好的地契上摁下了指纹。
老爷子全程面无表情。因为他知道,反抗无用。
许安平忙完,笑笑说,“以后你可就连这个功夫也省了。安心养老。”
以后他直接以大舅子的名义签字画押。用不上他这个老头子了。
他背过身去拉开红匣子,将地契叠放好。里面铺着厚厚一叠的,都是他们童家的地契。
是这些年许安平拿下来的。
他让童家兴旺,好似为的就是置办这些金矿。
6年了,从不开采。只是这么闲置着,派人守着。
这抄家灭族的死罪,亏他瞒得了六年!
童唯利本想让童心尘后治治他。想到方才二儿子为了此人放狠话挖他坟那场景。童唯利直觉感受到这一场假姻缘对他有害无利。
童心尘这个儿子还顾及着血缘关系。许安平这个恶魔可不是。
13岁的孩子,绿色的瞳仁里满是算计。即使是行走江湖多年,童唯利也不曾见过那样的心机。
他自墙角走出,细说了童家面临的困境。甚至准确说出了他打算到永明神教上个香火的念头。
要知道,那只是他仅仅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
他知道了。
他仿佛知晓一切的天神。怜悯地赐予苍生生存所需的甘露。
“老爷子,许愿还不如跟我做个交易。我帮你光耀童家。”
他进家门三个月,童家如他所说重新兴旺起来。
至于他做了什么,童唯利一无所知。
地契一张张铺上来。医馆、义庄、金矿都有。
童家的人也彻底变成了他的人。
自己的小命也被他拿捏在手。
自己无力对抗,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小儿子尽早发现藏在地契里的求救信号了。
童唯利不敢轻举妄动。收起所有的爪牙,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儿子不孝。气死我了。一下子没缓过来。还以为毒发。现在好了。你回去吧。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
许安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药瓶。是解药。
童唯利伸手要拿。他手一翻,藏在了掌心。
“告诉我,敬茶的时候,把什么塞给你儿子了?”
童唯利闭上了眼。果然,这一点小动作没能夺过他犀利的眼。
还想狡辩,许安平摇摇头说不必了。
拉开的红木抽屉旁,数千张房契地契排着队绕过他的左手,温柔地环着他的腰,乖巧地躺在他摊开的右手上。
“你果然发现了。”
他的法术童唯利见过。去虚静派讨人的时候,那个叫高巨疯的人也是这样翻出了童心尘的都功箓给他看。甚至连所念的口诀都是一样的。
可,童唯利调查过,许安平分明是个妖。
妖,怎么会习得了正派道人的术法?
童唯利没时间思考更多。他身旁的瘦高老仆人一把将装解药的瓶子抢过摔在地上。解药和碎瓷片混作一团。
那仆人怒不可遏。“他敢耍花招还留他做什么?”
反倒是许安平的话留了他一命。
许安平扁扁嘴,叹口气。环顾四周,给在场所有人道歉。“我知道你们心急要他死。但是我们的约定不是现在。不是吗?我不干涉你们的谋杀,你们也不可以破坏我的计划。不是吗?”
“万一他小儿子发现什么我们……”
第6章 酒深情亦深
“把他交给我处。”许安平打断那人火急火燎的话。微笑道,“怎么?不信我?”
那人显然是信任他的。闻言只是哼一声,翘起双手站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