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柳花也对此表示解,延续下去也可不伤人家庭。不曾想他将此奉为圭臬写进祖训里,害虚静派世代相传至今。
现如今千年过去,他说出真相也没人会信。
五柳花继任掌门将此事代代相传。此后徐尽情,曹眼疾,柳营,封角名,秋山故,白非无,燕伤春,宫花,玉人香,云中波,阳六正……从当初的一人到如今的七子,无论男女、不分南北,一律都是童子身。
前赴后继的英雄们,来到这塔前,盘膝坐下,这便是一生。为了家人为了世人,他们献上自己的毕生、他们苦守锁妖塔。
不料到了第二十三代,无人可用。高巨疯强行守塔,无缘,陨落。大弟子潘玉龙临危受命、抛妻弃子、燃烧寿元,强行守塔二十年。
“作孽啊作孽啊!”
看着不远处那剩半口气还在念着守塔咒语的半死之人,许安平连连叹息。
好久之前他就请仙,求一名长生的小仙下凡守塔,得不到回复。日日夜夜担心守塔之人断代该如何是好。
后来他也想明白过来,造塔锁妖本就是逆天而为。世人自救,与妖相斗。
若世人守塔不善,那便是妖界光耀之时。
世上强弱向来如此,不是东风压到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上神讲求众生平等。妖族强,还是人族强,又有何不同?为何不可?
然,高巨疯潘玉龙二人强行为锁妖塔续命,扭转乾坤。在这个素未平生的俩人身上,许安平恍惚又看到当年。
看到当年锁妖塔阵法大成,水南天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入阵的那份坚决正义。
他那一向听话的孩子。竟然在他摆阵的九九八十一天之内学成了守塔,就为了那一日的不听话。
那纵身一跃犹在眼前,抓不住的衣袂随晚风飘落阵中。
那带起的风,冷得人彻骨寒。
彻骨凉的一阵晚风吹过,许安平这才从名为水月升的前世中悠悠醒转。
再看潘玉龙,与那抢着送死的二人何其相似。遥望锁妖塔,不觉间,眼中已盈盈是泪。
“潘玉龙,你好生歇息。今夜,锁妖塔,我替你守着。”
许安平低头。萧腊八的玉佩从他苍虬的脖颈垂下。
潘玉龙震惊得无法言语。
那是他给儿子的传家之宝!
儿子!儿子是妖!
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小甜甜不会老。妖怎么会老呢?
儿子是妖,儿子是清虚玉璧的主人。
这个秘密,他下定决心拼死守护!
“别说话。”
他嘴里嘟嘟囔囔烦死了。许安平对他施了定身之术。
掌中金光灿灿如水隐入潘玉龙额间。竟是以自身内力续他的命。全然不顾他此番前来是借清虚玉璧疗伤之事。
果不其然,日出时分,潘玉龙已然呼吸如常只是尚动弹不得。
倒是许安平,捂着心脏大汗淋漓,调息引导,眉头一皱。
当值之人换班,嬉笑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不能叫他们发现自己和清虚玉璧的关系。
一开门,一个人倒下来。
许安平连忙伸手扶住。
永恁道长竟然倚着门框睡着了!而且还没醒!
应该是遣散了护卫自己守了一晚,困得遭不住了。许安平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摘一片紫荆落叶,以指甲划痕留信我走了。抱膝双脚一蹬,滚下山去。全然不管乱石划破衣裳皮肉,哪怕口中指中血泥淤塞。
躺在清虚玉璧三丈远的半山腰空地上,鼻尖矮草拂过。他止不住一个喷嚏,方才划破的伤口上下下下左左右右齐齐发疼。他就着野花香笑了。闭眼躺着。
今夜本是去疗伤的,这又弄一身伤。真是的。
指骨钻出来小人儿,躲在硕大的花叶下抬头,“师父,你病可大好了?”
“好是好了。”
许安平伸手摸摸肚子。摸到腹中多了尺来长的大伤疤一条。清虚玉璧将他多日不愈的腹中伤口治愈了。
“倒是你!又离了家姿跑出来。”
许安平嗔怪着却是伸手拢了更多花叶给那节指骨遮阳。
“那童家姿身子好些了。睡着了。我才来的。师父,你伤好了还不高兴,是有什么不妥吗?”
五柳花见他愁眉不展,担心起来,冲着他腰间细细查看。
云霁变聪明了。故意拖着不让他治愈彻底,以此伤势寻人。假以时日,怕是真叫他找着了也可能。
然而杀云霁一事他实在不想花宝参与其中。毕竟这孩儿如今只能附身指骨之中,稍有不慎可能就烟消云散了。
“没什么。方才接替潘玉龙的时候,我没有发现天仔的气息。怕是凶多吉少。”
五柳花闻言心下一痛,仍故作镇定安慰他,“大师兄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你看,锁妖塔不也还在吗?”
“但愿如此。”许安平点点头,催促他回去。“我还没好全,要打坐疗伤。你快回去。”
他自顾自打坐、歇息。浑然不觉此番叫人全看在了眼里。
昨夜被永恁道长拦着没看着,童心尘吃过早饭再来探望潘玉龙一番。走到这半山腰,就听得不远处有落石之声。他疑心有人失足坠崖急急奔来相救。
就见许安平伸长手脚,大大咧咧压倒花草躺着,枕着头闭着眼,面朝蓝天白云,时而蹙眉落泪不知因何事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