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真的亲了自己。童心尘哭了。自己完全不是前世的对手。也是呢,一见钟情的悸动,初恋成真的难能可贵,患难与共的真情,平凡幸福的美满,致死因果的愧疚,戛然而止的遗憾,千年岁月的沉淀……
怎么可能是自己这个相识三个月的新人可以比拟的?自己只有一个优势,活着。
但是,他必须充分利用这一点。不能被前世占据。我就是我,我是童心尘。
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入童心尘脑海中。承受不住的身体开始急速发热、发晕。
童心尘想起身,不得。
在这如大雾氤氲的现实中,有伙计快马加鞭赶来,嚷嚷着“太好了太好了,老头子去了!去了!”
童心尘闻言,震惊不已,旋即一阵内疚。
他爹死了,他第一时间担心的,竟然是没有婚书约束他俩这关系就要结束了。当真是不孝。
他挣扎着天旋地转的脑袋要起身安排葬礼事宜。
就见许九斤拉着来人手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他终于死了!”
童心尘终于从围观人群的笑容中察觉到不妥。
他跌跌撞撞冲上去,揪着喜极而泣的报信者,几乎是撕裂着嗓子吼着。“你笑那么大声干什么?!我爹死了!死了!”
身边笑声不绝。是藏不住的欢喜。
童心尘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诡异。
一群欢呼好像过年的人中,为父死亡伤感的他反倒像一个疯子。
第29章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他不断吼着,“你笑什么?你们笑什么?我爹死了!死了!不许笑!”
大家都沉浸在喜悦里,没人他。
童心尘只记得,昏迷之前,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他拉了上马。他在马背上,众人的欢声笑语在模糊的眼中渐渐熄灭。他也便晕了过去。
童心尘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在童家祖屋。
他自小长大的地方,那藻井,他认得。
他试图调息。
两手交缠,才想起来自己不记得调息之法。想翻书,奈何怀里没有书籍。
只得晃了晃灌了水一样的脑袋,挣扎着爬下床去。
一路扶着栏杆向前走,一路上空空荡荡。
到了灵堂,人声鼎沸。
推牌九的、唱曲儿的、嗑着瓜子唠嗑唠嗑着抚掌大笑的,不一而足。过年都没这么热闹的。
若不是正中摆着一副棺材,谁能知道这是葬礼呢?
童心尘已经不想跟这些人争吵半句。
他在喧嚣的人群中逆行而上。扶着棺材,想着老爷子生前的种种。不禁悲从中来。
天命马洪福之前的悉心栽培,和之后的置若罔闻,泾渭分明的态度将死者的印象割裂开两个。
童心尘本就身体不适,两个爹在脑海里转悠着,让他几近呕吐。
身边仆人们依然欢笑着、庆祝着。
棺材是柳木。一般般。他没想明白为什么不用更加贵重的楠木。
童心尘想依礼绕棺一周。奈何脚下瓜子花生落满一地,令他寸步难行。
他躲闪着躲闪着,脚下一歪就要摔。他下意识去抓住什么。不成想,抓住了棺材盖子。他起身,也带开了棺材。
棺木中人嘴唇发紫,分明是中毒而死的。
童心尘怒吼道,“是谁!是谁毒死了我爹!”
大堂里所有人都闻声停了下来。
有人怒摘白花,扔了孝服。愤愤道:“人是我杀的。”
童心尘认得他,说话的是是黄伯。
“不是他,是我找的毒药。”
这一次,是许九斤。
“是我喂的毒药。”
说话的,是老爷子第二任妻子的奶妈。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杀了他爹。童心尘被步步紧逼,退回到棺木旁边。
他撑着一口气叫嚣着:“我要去官府。你们一个也别,别想跑!”
“你也盼我死呢?”
那时候觉得老爷子这句话,指的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现在想来,这屋子里一个一个的,全都是。
童心尘不明白。这屋子里的人,都是怎么了?
“来呀!”
“谁怕谁呀!”
“你还有孩子。我来认了它。”
“你一走就是20年你知道什么?”
众人义愤填膺。冲天的怒火快要将他吞没。有人自人群中挤了出来,将他抱离了这诡异的葬礼。
“童中正!这到底怎么回事?”
离了那诡异的灵堂,进了小小的四方凉亭。从成景楼过来的凉风一吹,童心尘脑子里愤怒的热血终于凉了些许。
童中正那剥玉米喂鱼的胖手这时候才停了下来。“中气十足,身子没事了?”
“哥!”童心尘近乎央求地跪在他身边。“你告诉我,家里这是怎么了?九斤这是怎么了?”
许九斤家道中落。是他们童家收留了他。他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呢?童心尘不明白。
童中正,“你以为单凭九斤一个人能完成这么复杂的毒杀?”
许九斤,确实没有这么好的脑子。
童心尘咽下一口唾沫,张开了干裂的唇。“是,许安平吗?”
童中正摇摇头。“是我。是我们全部!抓药的伙计他父亲铺子被顶了,自杀了。送药的婢女,以前是许家的奶妈。我们,我们杀了他好多次。没有办法。后来,安平来了。定下规矩,一份毒药,一份解药,天天喂,什么时候死,天说了算。我们等啊等,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结束了。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