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他斜眼看李连生。这个秘密,是她绝对不能知道的。
鹰隼般的视线骤然射来。这是不惜折损封印之力,也必须杀人灭口的秘密。
李连生作为动物的求生本能被唤醒,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天仔,”他回转身来,半蹲在床边,紧紧抓着水南天的手。轻声叫他。
水南天完全陷入身体的疼痛中。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只是发了疯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去抓烂那青宣毒虫蠕动着的伤口。
床板被指尖敲击发出规律的声音。
起初只是让人跟着点头的敲击声。伴随着哼唱,温柔的人声一点点传了过来,如烟似雾。待李连生听清了,才发现是许安平在唱《清静经》。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
清清淡淡的歌声从无到有,从蚊吶低语到清晰可闻,从敲打节奏到放声高歌。一唱三叹的韵律在李连生这个不懂音律的人听来也是如闻仙乐。
似有幻无的歌声在耳边盘旋、游走。心底不知不觉间响起某年夏日家中茅草屋檐下那春来破冰和清泉轻碰撞的水声。
李连生顿觉白云从脚下升腾而起,歌声在云间穿梭如燕,清灵、高远、恬静。
绿色的箭也像春天的冰,一点点地融化、成雾,萦绕在二人周围。
水南天紧皱的眉头也一点点被歌声抚平。只有眼角的一滴泪还记得那些曾经非人的痛苦。
听了一会儿,李连生说,“我想睡觉了。”
摸索着,趴在许安平后背,脑子里却空空如也,十分清醒。
似梦非梦之间,满心的安宁。
歌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水南天在歌声安抚下睡着了。李连生也是。
许安平慢慢转身,两手合围抱起这大蛇,轻轻放在地上。
后者半梦半醒间又闻着味儿缠上他腰。
许安平无奈扁起嘴来。他从进塔就想说这件事了。
“李前辈你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闻来闻去。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他现在人血那部分要控制原来的肉身用于守塔。妖血那部分就学了化形、藏尾巴和翅膀这几招。对上她这个血滴子李连生,着实是不够看的。有点本能的害怕。
“我闻着你的血,味道有些熟悉。”
他刚进来,李连生就想问了。
“我和大哥歃血为盟的时候喝过他的血,我认得那个味道。你让我尝一口你的血。”
许安平,“……”
“就一口!我马上就能知道。”
他自己也有点好奇。毕竟依照九斤叔所说,虚静派和白松明不和,但童心尘和秦怀仁互为知己。如果这个身体是秦怀仁的儿子……
“就一口?”
“那当然!”
许安平叹息一口气,撸起左边袖子,一把伸出去。鼓动着的筋肉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就一口啊!”他再次提醒道。
李连生点点庞大的蛇头。冲着那白嫩嫩的肉臂伸出了红信子。她鼓动着身子自上而下接近那手臂。腮帮的褶皱在张开圆盆大口时候展开来,满口尖牙利齿。
许安平有点被吓到。这一口下来不是全吞了?手臂往后缩了一下。
李连生等着,看他又伸出手来。抓紧时机,俯冲而下,张开血盆大口。
吓得许安平闭上眼睛不敢看。
手臂上传来一小阵的刺痛。睁开眼一看,手臂上有一圈茶壶盖那么小的血牙印。
浴盆那么大的嘴,落下来却只有这么小的一点点。
许安平庆幸这一场豪赌赢了。她真的很克制。
死里逃生的恐惧散去,许安平看着小圈圈牙痕,笑了笑。觉得这李前辈可处,对自己挺好的,憨憨的,像喝奶的小猫,就是有点装腔作势。和她血滴子的称号完全不相符。
“怎么样?知道是谁了吗?”
李连生丝毫没浪费。长信子舔了舔肚皮上滴下来的血。眯起金色的竖瞳细细回味,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真香!再来一口。”
“李前辈,你该不会是单纯的饿了吧?”
李连生大尾巴甩得啪啪响。“胡闹!是你人类的血太多,妖族的血太少。不然我百里之外就闻得出来。就一口!”
许安平又让她咬了一小口。李连生将他牙印旁边、地板上的血都一一舔净。翻过白白的肚皮来,悠闲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嘴上嚷嚷着“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春芫草对妖物来说,堪比十全大补丸。一口又一口,什么时候是个头?
许安平拉下衣服,抱紧双臂,坚定拒绝。一次次地拒绝。
李连生耍起赖,缠着人求了好久。见他确实铁下心来不给,才自讨无趣垂下头去。
许安平问他,“确定了?”
“确定了,有大哥的味道,是儿子或者孙子。”
“到底是儿子还是孙子?还确定,李前辈你靠谱吗?”
一再被小辈质疑。李连生大尾巴甩起来,砸碎了地板。不解气,又轻轻打了他手臂一下子算是惩罚。
“目无尊长。”将他团团圈起来。要他叫一声三姨。“以后老娘护着你!”
虽感恩长辈的呵护,然而许安平深知,“李前辈,这一声三姨不该我来说。”
许安平便说起坠崖之后和元心明互换身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