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朗看着那个躺在床板上的硬邦邦的人,才几个月不见他居然已经有点认不出了。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小腿撞到床边,脸色苍白得拽紧袖子给那人擦掉脸上的冰霜。
  这几个月他过得实在太快乐了,他以为就算没了父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那个人也不爱自已,没有在他那里感受过一次父爱。
  原来,并不是这样啊,他也曾渴望过的,是因为得不到才装作不在乎。
  可是现在,他真的,永远也得不到了。
  “爹!!!”进屋以后,林朗灵魂出窍的模样让其他人担心不已。此刻看他哭出声来才松一口气,一直憋着会憋出毛病的。
  叶稚看着向来开朗活泼的林朗哭得如此凄凉,这个从来林家后就一直跟着自已的少年,虽然只认识了几个月,但他早已把他当作亲弟弟来看待。
  叶稚难受的不忍去看,默默背过脸两眼忍不住落泪。
  周家看着林朗长大,知道他活得过得有多辛苦,如今就连那个极不称职的父亲也离开了他。几人感叹老天的残忍,也不忍再看。
  村长做主带人紧急做了一副简易棺材,林家周家的汉子和村长儿子上山挖坟。
  正常人家需要停灵三天,主人家摆流水席答谢前来吊唁的亲友,林家也愿意出钱让林朗好好送别父亲,最后林朗拒绝了。
  大哭过后的林朗突然镇定下来。
  李善友生前不是慈父,死后也没有孝子尽孝。
  村长虽有微词,但想起李善友生前种种的确让人寒心便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李善友的葬礼没有任何仪式,甚至称得上草率。
  村上不少男人觉得林朗大逆不道,不过也有很多妇人大骂活该,为人父者先失德行,到头来却要求儿子以德报怨,这是什么道,父慈子才孝。
  不管村民对林朗是什么看法,葬礼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了。
  林朗回到林家后,如往常般干活,吃饭,睡觉。
  但是强装的淡然却骗不了任何人,林朗日渐憔悴的面容,浑身都透露着一种疲惫。
  林家人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他们可以提供美味的菜肴,可以给他拥抱和陪伴,但是内心深处的创伤还是需要他自已去愈合。
  西岭村没有因为任何人的离去有所改变,它在阳光下依然充满生机和活力,又在夜幕降临时恢复落寞和寂静。
  经过日日夜夜不停的交替轮换,人们终于脱去厚重的冬衣换上轻薄的短打。
  死寂了一个冬天的田野终于争先恐后的冒出绿芽,带来了无限希望。
  林朗也渐渐走出阴霾,脸上重新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只是有一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那个人好像也曾给他温柔的喂过饭,也因为他喊了第一声爹而朗声大笑。只是太过久远,久远到像是梦里发生的事情。
  开春后,青梅酒经过大半年的沉淀终于到了它最醇厚的口感。
  叶稚挑选了一种精巧的青玉瓷瓶,仔细装好三十瓶,分别送往李府,赵府,和平安酒馆。
  当夜,李三小姐吩咐小厨房做了一顿浓香四溢的炙羊肉,丫鬟拿出今天新得的琥珀清为小姐添上。
  李晴姝见这酒色泽诱人,清澈透亮,满怀期待的尝了一杯,便再也停不下来。一盘羊肉,一壶酒很快见了底,旁边用来解腻的菜色居然动也未动。
  赵员外晚上应酬完回家后不见夫人迎接,往常自已刚进大厅就出来了。
  招来夫人的贴身婢女一问才知,今天有一位姓林的猎户给府上送来了新酿。
  夫人本来就好酒,晚饭时便叫人拿了一瓶,没想到喝多了这会已经歇下了。
  赵员外听罢意外地挑了挑眉,夫人好酒也挑酒,一般的酒可入不了她的眼。
  林家猎户?他想起来了,不就是给他家围猎场进献两头梅花鹿的青年嘛。
  赵员外好奇心起,吩咐丫鬟把酒呈上来,他也想尝一尝了。
  柳掌柜迫不及待地品尝完后,其余九瓶便让小儿仔细收好,便带着酒屁颠颠回家进献夫人了。
  柳絮喝了两杯还不过瘾,问父亲:“爹,这酒可比姥爷家的香多了,那些糙老爷们儿喝的都是什么呀。”
  柳掌柜看着爱女一杯接一杯喝个没够,赶忙道:“给你娘留点,可就一瓶哈。”|
  “啊!就一瓶?这不是姥爷新从江南运回来的酒吗,怎么就一瓶,姥爷什么时候这么抠了。”
  柳絮看着那小小的一枚瓷瓶,自已刚刚喝太快还没仔细品尝呢,一半就没了。
  柳夫人笑看着略显憨态的女儿,实属无奈:“这是你爹朋友送的,可不就只有一瓶嘛。”
  “那爹爹,你那朋友那里还有吗,咱去买行不行。”
  “会有的,以后咱平良县也有自已的好酒了。”柳掌柜摸了摸自已的胡须,故作深沉道。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还真给林家夫郎给酿出来了。
  好啊,我可得占着先机,把这金钵钵握在手里。
  第24章 惠山
  这日,平安酒馆来了两位客人,前后脚到,不约而同的指名要找柳掌柜。
  小二一早得了吩咐,将二人恭恭敬敬迎上了二楼包厢,上好点心和茶水后便去请了柳掌柜。
  来人正是刚升为李府小管事的李福,和赵府的老管家。
  两人不必多说,都是为了琥珀清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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