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可她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一样。他说要走,他就是真的要走了,再也不会见到了,要联系方式也没有用的。
  这个人她留不住,她知道。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日巡最后朝她一笑,道:“对不起了。”
  日巡走了。
  真走了,于歌眼睁睁看着日巡慢慢消失在人海里。她张开嘴,她还想叫住他,她想叫他的名字。
  她知道的,白无辛告诉过她了。
  可她心中有巨大的违和感,她知道那不是这个男人真正的名字。她感觉有一个名字在心口上喉咙里不停地环绕,裹着一层无法拨开的迷雾,让她看不清,也想不出来。
  那名字呼之欲出,她却叫不出口,看不清晰。
  只是,她闻到了浓重的血味,她看到了漫天的黄沙,她在那些似有似无过分抽象的景色里,看到一双麻木不仁的眼睛。
  那是一双和她很像的眼睛。
  她的视线里模糊了一大片,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滚滚而落。
  她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哭,只是心里有一片巨大的空虚。
  那片血淋淋的空虚告诉她,她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很重要的什么。
  “鸽子。”
  有人叫她。
  她回头,石卿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刚刚给她买的桥头排骨。
  石卿张张嘴,欲言又止了下,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没事吧?他欺负你了?”
  于歌本就一直在流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抱住石卿,在她胸口哭得像个被哥哥扔了的小孩。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她真的很难过。
  -
  晚上十点钟,石卿跟于歌蹲在了马路牙子边上吹夜风。
  “是这样。”石卿说,“真的很玄啊,这件事。”
  于歌点点头。
  她刚把发生的所有一切告诉了石卿。但很显然,石卿也没经历过这种事,说不出来什么,只能贴着她搂着她,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以表安慰。
  于歌吸了吸鼻子,问她:“说起来,你那个时候怎么会在那里?”
  石卿说:“你那个朋友带我去了,说让我在旁边旁观。”
  于歌有些意外:“白无辛吗?”
  石卿点点头。
  石卿的眼神往外飘了飘,她想起了白无辛刚刚叮嘱她的话。
  不久前的白无辛握着一杯大满贯奶茶嗦着,带着她躲在于歌后面偷听。他们离得很近,但不知道为什么,于歌完全没有发觉。
  白无辛告诉她:“我们不方便说太多,你也不傻,意会应该也能意会出来了。这事儿自己知道就行了,以后尽量不要跟外人提起来。”
  石卿当然意会到了。可她还是难以置信,就问:“真的有这种……这么玄乎的事儿吗?”
  “有,还很多。”白无辛说。
  石卿把于歌搂紧了些。她俩在路边抱在一起,各自沉默着,不知都在想什么。
  过了挺久,于歌说:“卿卿。”
  石卿:“嗯?”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我哥?”
  石卿在想别的事情,一时间没接上这个脑回路,懵懵道:“什么?”
  于歌说:“就是你刚买完排骨来找我的时候,你不是问我那个人是不是我哥嘛。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那么觉得?”
  “啊,因为很像啊。”石卿乐了,说,“我有一个表哥交了个女朋友嘛,有次我跟他出去,碰上他女朋友跟她哥在一起。她哥看我哥的眼神,就跟那个男的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我就想,该不会是你什么哥哥之类的。”
  “这样啊。”于歌喃喃着,“原来是这样。”
  于歌看起来颇有些没来由的豁然。
  石卿不太懂,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日巡走到商场外面,看着人来人往,呆了半天,仰头去看天,对着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出来。
  他回头,道:“你到底搞什么飞机?”
  白无辛站在他后面,一张脸板得特别无辜。
  白无辛眯眼笑了:“哎呀,我就是跟夜巡说过两句话,我觉得这些事儿如果找不到一个出口总憋着呢,说不定真会憋出病来。而且,遇到不容易,你就不想跟自己妹妹说两句话吗?”
  “我没有妹妹。”日巡说。
  白无辛:“啊?”
  “本来就没有,我妹妹早死了。”日巡说,“那就是个叫于歌的阳间人,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白无辛无可奈何:“我说你啊……”
  日巡说:“反正我的事情你少管,我又不是阳间人,白无常也管不到我头上。”
  他挥了挥手,转头走了。
  白无辛看他没打算回地府,还往人多的地方去了,一时奇怪,高声问道:“你干嘛去啊?”
  日巡说:“买杯奶茶尝尝!”
  陆回站在白无辛后面,戴着卫衣兜帽,半张脸都埋没在阴影里,低声道:“他不是不喝甜的吗。”
  “看见他妹妹喝了吧。”白无辛说,“人就这样,好久没见的人手上拿点自己没见过的,还特别喜欢吃,自己又没有的话,就想买点儿来尝尝。”
  白无辛是对的,因为那天之后过了两天,他俩下去的时候,阴鬼司一张桌子上就摆着杯黑糖珍珠芋泥奶茶,白无辛一眼就看出来是那天于歌拿着喝的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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